咸阳城。
大清早，一副别开生面的场景就在西城门处上演。
城门刚打开，在城外等候许久的几个月氏信使就立刻飞奔入城，然后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察觉到不对劲的巡城士卒给拦了下来。
“咸阳禁令，除紧急军情外，任何人不得在大街上纵马疾驰！”
“我是月氏使者，有紧急情况想求见秦王……”
“有我驻外使馆的通牒吗？”
“我们直接从战场过来的，没去王城所以……”
“那有陇西郡的使者证明吗？”
“我们只有入关文书，军情紧急我们没时间去……”
“都没有？那你们只能先去外事部了，得到证明才可能见到大王和国师，但现在你们得先跟我们去衙门，你们刚才违律了，需缴纳罚款一百钱，我们会向月氏使馆去通知让你们使者来赎人的。”
几个月氏人立刻就炸毛了：“喂！军情紧急啊，我们前线有数十万人在……”
“那关我们什么事？”
士卒们直接把他们围了起来，并且把战马拉走了：“来秦国，就要遵守秦国的规矩，不然没把你赶出去都是好的了，你还在这叫什么？”
“可……”
“别可是了，拉走！”
不久后。
王宫。
今天没有朝议，但嬴政依旧大清早就起来了，现在刚做完了一组卧推。
王宫一间宫室被他改成了健身房，里面是许多李缘弄来的健身器材，但嬴政很少来这，大概四五天才会来一次。
他对剑法、拳术等杀人功夫比这看重多了。
“月氏军信使抓到了？”
“是的，使馆区回报，月氏使者刚刚带着钱去赎人了。”锦陇回答完后，停顿了一下：“大王，国师说过让您早上不要如此锻炼的，您这……”
“这样有助于一天的精神，寡人也不是天天这样。”嬴政取下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后坐到了一旁。
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确实变了许多。
若是以往，锦陇哪怕是他的宦者令，也绝不敢在这种事上多嘴，因为嬴政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更改。
但现在，他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也愿意解释一句。
当然，锦陇自己的识趣也是很重要的；关心一句表示一下可以，但如果喋喋不休，那可真是取死之道了。
“西南夷那里的行动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锦陇立刻看了看四周。
“别看了，李缘这个点不可能起床的。”嬴政说。
锦陇当即汇报道：“大部分都很顺利。”
“十起行动中，只有一起因为对方首领看出了身份而失败，但人还没死，现在正和对方首领在部落内争辩，各自拉拢人手对抗。”
“余下九起行动中，行动人身份越低在部落口碑越好，而且在行动后的处理上，越靠近平民的人获得的支持越大，其中有一部落行动人把部落内贵族财产统一分发、房子一个没动，自己和其他人睡在一起，他虽然没有获得物质上的财富，但在部落内的号召力是九人中最高的……”
嬴政静静的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
一个从秦国归来的年轻人，打倒了部落内的大人物们，将财产分发给平民，也没有占有任何特权，依旧和平民吃住在一起，只是在遇见事情时才指挥人们一起解决问题，而其他人平常时候跟他打成一片，遇到事情时也心甘情愿听他号令……
如果没有外力，人心不变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堪比上古圣贤时期的大同社会吧？
“还有一事。”
锦陇停顿了一下：“对部落内原有贵族的处理态度上，那些杀掉的、处理干净的部落氛围更好，而留着的，不管是囚禁还是剥夺财产的，部落内都有些人心浮动，至少行动人不敢将全部精力都放到发展部落和对我们的交流上。”
“因此，玄衣卫西南负责人在报告中说，建议对这些原有贵族进行彻底处理……”
彻底清理吗？
以旧时代的掌权人们为祭品，迎接一个新时代？
这倒是一件符合人心、也符合政治的行动。
嬴政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李缘是什么想法？”
锦陇不说话了。
他知道大王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也知道此事不是自己能参与的、哪怕说话都不行。
“他给寡人讲历史，讲到《马关条约》后就不讲了，说是后面的事还没到时候。”
没到时候？
什么时候？
嬴政已经了解李缘了，他说的没到时候，无非就是有些事情怕自己知道后会有想法而坏事，就像当初自己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时他不肯告诉自己大秦的结局一样。
可那时候的华夏，已经到那个地步，是什么情况才会让李缘觉得自己现在不适合知道？
在那之前的所有历史，再糟糕的情况他都说过了，还怕自己有什么接受不了？
清朝晚期很耻辱。
可太后带着天子仓皇出逃，和唐朝末期的国都六陷、天子九逃相比又如何呢？
割地赔款，和宋朝的主动送钱相比又如何呢？
嬴政想了很久，只想到了一个答案。
皇室本身。
所以，那场中日战争之后，皇室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再加上李缘说的，后世没有皇帝……
从李缘这个后世普通人身上可以看出来的那几乎人人平等的思想观念……
结合过往的所有认知，这次的实验让嬴政心里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事件脉络。
恐怕清朝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了吧？
在那之后，有人推翻了整个封建时代，开了一个人人平等的新天？
“你怎么不说话？”嬴政问了一句。
锦陇低头弯腰，什么话都不敢说。
他不知道历史，但他知道大王的许多暗中行动似乎都是在验证着什么，而那些事情都与国师有关，加上他知道国师的许多不同寻常，那这结果还用猜？
肯定是他们两人之间思想上出现了什么分歧，大王心里可能要防备着国师……这我怎么敢说啊？
“算了，去准备早膳。”
“另外把章邯叫来，还有……”嬴政停下了。
想了许久，他居然不知道该叫谁来。
“就他。”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