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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声音压得更低,几不可闻:“其二,关于……夜郎王扶苏的事情。”

听到扶苏两个字,萧何瞳孔微缩。

看到萧何的神色,陈平继续低声道:“公子自去任夜郎王之后,其身边似有不明人士频繁出入,巴蜀当地一些旧楚遗臣与之往来渐密。”

“虽无确凿反迹,但其‘仁厚’之名在部分士人中仍有市场……我只是担心,万一有人想要借其名号,去做一些不轨之事的话,会不会…”

顿了顿,陈平看向萧何:“所以说,此事,是否需要提前警示太子殿下?”

闻言,萧何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夜郎王扶苏乃陛下的长子,素无劣迹,仅有流言,不可妄动。

“当初因为咸阳的老秦人,陛下将扶苏派去夜郎当王,可如果…”

说到这里,萧何又看向陈平。

“不过,陈侯你说的没有错,提醒殿下,留意是否有人借此生事,还是很有必要。”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继续留意夜郎动向,我和章邯将军也了解一下情况。不过,但有异动,即刻来报。”

“萧何放心吧!这些事情,我明白。”

说着,陈平拱了拱手。

萧何望着殿外喧嚣的宴会,心中暗叹。

外有西域来朝之盛,内有钱币革新之机,却也有兄弟阋墙之隐忧。

太子殿下在东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众人的神经。

……

就在盖聂星夜兼程,即将抵达临淄地界时,在一条必经的官道旁的凉亭中,一人抱剑而立,似乎已等候多时。

此人年约四旬,面容古朴,眼神锐利如鹰,身着葛布麻衣,气息却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

他手中那柄连鞘长剑,形制古拙,隐有寒气透出。

盖聂挥手止住随行的锦衣卫,独自下马,走向凉亭。

萧何的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人等他一般。

“盖聂啊,十年了。别来无恙。”

那抱剑之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此人名为荆如风,乃是当年与盖聂齐名的剑客,并称“奕剑双绝”,曾一同游学论剑,后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

荆如风秉持“侠以武犯禁”,留在齐地,成为游侠领袖,对秦法严苛多有不满。

如今盖聂又成为了大秦的人,他自然对盖聂更加不满了。

“如风。”

盖聂微微颔首,“你在此等我,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荆如风目光如电,扫过盖聂身后的锦衣卫,冷笑道:“听闻师兄如今贵为秦国太子座上宾,锦衣玉食,好不风光。”

“却不知,可还记得当年你我仗剑江湖,笑骂公侯的岁月?可还记得,这齐地故土,有多少百姓在秦法之下战战兢兢?”

荆如风的话,盖聂并没有生气,而是淡然回应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像我们当初所想的那样简单。”

“俗话说的好,世事变迁,人心亦然。秦法或有严苛之处,然乱世用重典,方能止纷争,定乾坤。”

“太子殿下仁德睿智,欲涤荡污浊,造福万民。我追随殿下,正是为了实现当年‘以手中之剑,护佑苍生’之愿,途径不同而已。”

“哈哈哈,真是做了鹰犬,都伶牙俐齿了!好一个途径不同!”

荆如风踏前一步,气势陡升,目光死死的盯着盖聂:“你投靠暴秦,便是助纣为虐!”

“今日,我便以手中之剑,领教剑圣的高招,看看你的剑,是否还如当年般纯粹!也让你知道,这齐地,不是秦人可以肆意妄为之地!”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

如一道冷电,直刺盖聂咽喉!

剑势凌厉无匹,更带着一股愤懑不平之气,正是荆如风成名绝技——“长风破浪”!

盖聂眼神一凝,并未拔剑,身形微侧,间不容发地避开这必杀一击,同时右手并指如剑,点向荆如风持剑的手腕,招式朴实无华,却精准无比。

“铛!”

荆如风变招极快,剑身回旋,格开盖聂的手指,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他剑法展开,如狂风暴雨,又似大江奔流,招式大开大阖,气势磅礴,将“长风剑法”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剑气纵横,将凉亭周围的草木尽数斩断。

而盖聂始终未曾拔剑,仅以步法、指法、掌法应对。

动作看似缓慢,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锋芒,或以巧劲化解攻势。

他的剑道,已臻“无剑胜有剑”之境,心中无杀意,招式便圆融自然,守得滴水不漏。

荆如风久攻不下,心中焦躁,剑势更猛,喝道:“拔剑!让我看看你的纵剑术!”

盖聂叹了口气,知道不展露实力,无法让这位执拗的故友罢手。

他终于伸手,握住了剑柄。

“锃——!”

一声清越剑鸣,如同龙吟!

长剑出鞘,并无耀眼寒光,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百步飞剑?”

荆如风眼神一凝,严阵以待。

然而,盖聂并未使出那惊世骇俗的飞剑之术。

他只是平平一剑刺出。

这一剑,看似缓慢,却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封锁了荆如风所有可能的退路与变化,剑尖震颤,气机牵引,让荆如风感觉周身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这是纵剑术中的“一以贯之”,化繁为简,大巧不工!

荆如风大喝一声,将“长风剑法”催谷到极致,剑光如瀑,迎了上去!

“叮!”

双剑剑尖于空中精准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清脆悠长的鸣音。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吹得尘土飞扬。

荆如风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沿着剑身传来,手臂酸麻,气血翻涌,忍不住“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脸上满是骇然。

而盖聂,依旧持剑静立,衣袂飘飘,仿佛从未动过。

高下立判!

“你……”

荆如风看着盖聂,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失落,也有一丝释然,“你的剑……果然更进一步了。”

盖纳剑入鞘,平静道:“如风,执着于门户之见,只会蒙蔽双眼。齐地之未来,不在复辟旧制,而在拥抱新生。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上马,带着锦衣卫继续东行。

就在这时候 ,只听得咣当一声,荆如风的宝剑也断了开来。

荆如风看了看手中的断剑,又望着盖聂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最终长叹一声,收剑入鞘,身影落寞地消失在官道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