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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最后一缕残阳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安陵容静立在窗前,定定的看着前方。

沈昀飞斜倚在门框上,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单薄的背影上。

相识以来,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生气,连素日里挺直的脊背都显出几分伶仃的弧度。

他终是忍不住轻咳一声:“我已经让人暗中给她家送了一些银子了。”

安陵容肩头微颤,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恰好漫上窗台,照得她眼角似有晶莹闪烁。

“谢谢你!”

听了这话,沈昀飞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人攥住了心尖。他下意识抬手按住心口,那里泛着陌生的酸胀感。

望着她投在地上的影子,他忽然很想伸手拂去她周身萦绕的那层孤寂,想看她眼中重新泛起往日的神采。

这个念头来得突然而汹涌,让沈昀飞自己都怔了怔。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沈昀飞难得地穿戴整齐,一身天青色锦袍衬得他格外精神,敲开隔壁的房门。

流朱打开房门后,他进入屋里。

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凌乱地堆叠着各种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他完全看不懂的奇异图案——有些像是织机的构造,有些则是复杂的几何图形,线条纵横交错,旁边还标注着细小如蚁的数字。

安陵容头也不抬,纤细的手指紧握着一支炭笔,在纸上急速勾勒。

旁边的纸篓早已不堪重负,堆满了一团团被揉皱的废稿,有几团甚至滚落到了地上。

“表姐,我准备去一趟江宁府。”

回答他的只有笔尖急促的沙沙声。

安陵容眉头紧蹙,额前几缕碎发随着她剧烈的书写动作不停晃动,发间的银簪将坠未坠。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她才搁下笔,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沈昀飞:“你说什么?”

趁着这个功夫,流朱赶紧递上一盏温热的参茶。安陵容接过茶盏时,沈昀飞注意到她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不由自主放轻声音:“我要去江宁府一趟。”

安陵容一边小口啜饮着参茶,一边问道:“去那里干什么?”

“我二妹嫁给了江宁府的参将,”沈昀飞解释道:“他家在江宁府有些根基,我想去问问她,看能否帮上忙。”

安陵容思索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即便他能相助,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表姐,”沈昀飞上前一步,“能帮一个是一个吧。我们尽力而为就行了,你……”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安陵容放下茶盏,“江宁府你先别去。你去买下一个纺纱织布工坊,然后找几个熟练的纺纱工织布工。再去请苏州城最好的木匠和铁匠来。”

“要这些做什么?”

\"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旁边流朱已经将银票递了过来。

沈昀飞目光扫过那些古怪的图纸,没有再多问,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时,他听到安陵容低声自语:“必须要成功……”

沈昀飞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望去,只见安陵容又埋头于图纸之中,单薄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毅。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表姐。

沈昀飞的办事速度很快。

苏州城西北角,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摆着十几张纺纱机和织布机,旁边两位年长的妇人,木匠和铁匠也都已经来了。

敲开院门,一位年轻男子开门后,拱手行礼:“公子、夫人安好!”

沈昀飞在一旁介绍道:“表姐,这位是这个工坊的东家,姓王名誉。”

“王公子有礼!”

“夫人客气了!请!”

王誉引着她们来到纺纱机旁:“这些纺纱机和织布机刚用了一年,还是八成新,若两位要买,价格……”

安陵容摆了摆手,她又不是来谈价钱的。

沈昀飞会意,立刻拖着他退到一边。

安陵容不理会他们,先去看纺纱机。

这是老式纺纱机,由纺轮、纱锭和脚踏板组成。

“这位大婶,麻烦你来教我一下!”

妇人坐到纺机前,脚踏木板,手摇纺轮,纱线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捻出,如春蚕吐丝,绵长不断。

安陵容凝神细看,将每一个动作记在心里。

学了一会,她大概明白了这纺纱机的工作原理。

将棉花、麻或羊毛等纤维梳理成条状(称为“棉条”或“麻条”),便于后续纺纱,操作者一手持纤维条,另一手控制纱线走向,用脚踏板带动纺,纤维被拉伸并加捻(旋转),形成纱线。

随着纱锭的旋转,纺好的纱线被自动缠绕在纱锭上。

这种纺纱机是单锭操作,完全依赖人力,效率低。

老式纺纱机

看明白了这些,安陵容心里也有了一些底,自顾自走到一张简陋的桌子边,开始修改图纸。

院里的几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出声。

这些匠人虽不知被唤来所为何事,但见沈昀飞出手阔绰,便也乐得跑这一趟——横竖有银子拿,让做什么不行?

流朱挪到王誉身边:“王公子,哪里可以烧水?”

王誉回过神,引着流朱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还不停的打听,引得流朱翻白眼翻的眼睛都酸了。

过了许久,安陵容才搁下笔,朝那几位老师傅招了招手:“这位师傅,能看懂吗?”

木匠上前,眯起眼睛细细端详图纸。

这看着倒像是一台纺纱机,不过与寻常纺车大不相同。

传统的纺车是立式结构,单锭垂直。而图纸上的纺织机却是横向展开的长方形木架,足有六尺来长,框架上平行排列多个纺锤。

珍妮纺织机

安陵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片刻沉默后——

“没看懂!”老木匠干脆利落地摇头。

安陵容眼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唇角微微抽动。

“但是能做出来!”老木匠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安陵容被噎得直翻白眼,这老师傅说话怎么大喘气!

那老木匠继续说道:“我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不影响我会做!这榫卯结构、齿轮咬合,闭着眼都能给你刨出来!”

“有劳您了,开始做吧。”安陵容无奈一笑,却也松了口气。

老木匠闻言,立刻精神抖擞地朝门外吆喝了一声,几个年轻学徒闻声跑来。

他大手一挥:“回去拉木料!要上好的杉木和枣木,再带几块黄杨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