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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哲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左右。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一丝橙花香气,那是方临珊头发上的味道。

他缓慢地眨动眼睛,等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胸口传来熟悉的钝痛,让他下意识想摸一下,却在抬手时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原来是方临珊趴在床沿上睡着了,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恰好落在她半边脸上。

此刻的她,睡得很不安稳,睫毛不时颤动,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原本柔顺的长发现在乱蓬蓬地扎着,有几缕碎发黏在嘴角——大概是又坐在椅上匆匆吃了口泡面。

他的目光落在她交叠的手臂上,睡衣的袖口被卷到手肘,露出胳膊上买药摔倒时磕出的淤青 。

男人尝试撑起身体,却在看到方临珊手边的东西时僵住了——

那本《癌症患者食谱指南》摊开在床头柜上,页面停在“肺癌食疗”章节。

立马的,一股酸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像是有人往他骨髓里注入了腐蚀性的液体。

他望着恋人憔悴的睡颜,喉间泛起一阵苦涩——当初狠心推开她的时候,就是不想看到她被拖进这样的深渊。

依稀记得分手那天她摔门而出的背影,记得自己瘫坐在玄关地板上,手里攥着刚确诊的检查单,想着至少能让她免于这种煎熬。

可现在呢?

月光照在她干裂的嘴唇上,那里还留着被她自己咬出的血痂。

天知道,这会儿的她,蜷缩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身上搭着皱巴巴的外套,手指还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被角,仿佛连在梦里都怕他消失一样。

见状,他的视线扫过床头柜上堆积如山的药瓶,扫过她手机屏幕上被翻到一半的病例。

最后落在那本翻烂了的《癌症护理手册》上——书页边缘全是她做的笔记,有些地方还被泪水晕开了墨迹。

天知道,他曾经以为离开是种保护,却忘了这个倔强的姑娘从来不懂什么叫做明哲保身。

就在这时,月光偏移了几分,陈明哲注意到方临珊无名指上的婚戒松了——这三个月她瘦了太多,原本合身的戒指现在能转好几圈。

“临珊......”他轻轻地唤着她,喉结滚动时尝到熟悉的血腥味。

可他的小丫头却一动未动,睡梦中哼唧了几声,很是不安,肩膀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这么看着,他把视线移到床边的沙发上,上面有条珊瑚绒毯子,还是她从国内带来的,现在皱成一团堆在那里。

旁边放着的,是半瓶矿泉水和吃了一半的干面包。

椅子上摊开着一本病历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他的体温、血压和用药时间,字迹从最初的工整逐渐变得潦草——就像她一点点被耗尽的体力。

“阿哲......”

临珊突然发出含糊的梦呓,手指攥紧了床单。陈明哲屏住呼吸,看着她额头抵在床沿上蹭了蹭,像只疲惫至极的小兽。

她的睡姿别扭极了,脖子几乎呈九十度弯曲,这样醒来肯定会落枕的。

晨光越来越亮,陈明哲望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

方临珊在睡梦中动了动,额头上的红印暴露了她长久保持同一个姿势的事实。

男人见状,胸口突然涌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不是癌细胞作祟,而是恋人的疲惫在撞击着他的心脏。

渐渐的,窗外传来马路上各种车的轰鸣声。

他就这么望着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膀,想起他们还没来得及做的那些事:去北海道看雪,养一只橘猫,在阳台上种满她最爱的绣球花......

一滴泪砸在床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慌忙去擦,却看到更多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这不,小姑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梦中皱起眉,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被角。

下一秒,男人死死的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和泪水的咸涩混在一起。

他多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晨光未盛,噩梦未醒,她还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安睡。

可阳光终究会铺满整个房间。

以至于,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松动的婚戒往里推了推。铝铂圈碰到指节时,她突然在梦中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闻声,他望着她憔悴的睡颜,突然明白自己最深的恐惧不是死亡,而是再也看不到她醒来时,眼里映出的晨光。

“阿哲?......你什么时候醒的?”方临珊模模糊糊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陈明哲满脸的心疼。

他的眉头紧锁着,眼底泛着湿润的光,像是要把她此刻憔悴的模样刻进灵魂里一般。

小妞儿见状,下意识地直起身,却发现脖子僵硬得发疼,陈明哲的手却比她更快,微凉的指尖轻轻按上她的后颈,动作熟练得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刚醒。”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手指却温柔地揉捏着她酸痛的肌肉:“怎么又睡在这儿......”

方临珊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男人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这才注意到他嘴唇干裂得厉害,连忙去够床头柜的水杯,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住。

“临珊......”他唤她名字时,尾音发颤:“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让方临珊瞬间红了眼眶。

她猛地俯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呼吸间全是消毒水和药味,却依然能闻到独属于他的气息。

“傻瓜。”她的声音闷在他松松垮垮的睡衣里:“谁要你道歉......”

陈明哲的手抚上她的后背,隔着单薄的衣料都能摸到凸起的脊椎骨。她又瘦了,瘦得让他心疼。

这时,窗外的鸟鸣声渐渐清晰起来,晨光越来越亮,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被晕开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