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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珊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将四位长辈的说笑声隔绝在客厅。她背靠着门板长舒一口气,右手的疤痕在门把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汗痕。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陈明哲已经闭着眼睛,半靠在枕头上了。

灯光将他消瘦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却掩饰不住眼下的青黑和凹陷的双颊。

他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方输液港的凸起,在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都安顿好了?”他的声音很轻,眼睛仍然闭着。

方临珊点点头,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嗯,你爸妈住客房,我爸妈,过一会儿我送回我家。”

陈明哲微微勾起嘴角,却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方临珊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皮肤,触感微凉,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

她小心地避开输液港的位置,将衬衫从他肩膀上褪下,露出更多苍白的皮肤,和那些化疗留下的淡青色淤痕。

“阿姨一直在偷瞄你的手。”陈明哲突然说道。

方临珊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蜷起右手:“嗯,”她轻声承认:“她问我以后还能不能站上手术台。”

闻言,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她立刻把手背到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给我看看。”他伸出手。

小姐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右手递了过去。他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那些疤痕,从虎口一直滑到腕关节,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什么易碎品。

“会好的。”他说着,拇指摩挲着她微微发僵的指节:“我查过资料,配合康复训练......”

“我知道。”她打断他,抽回手去拿睡衣:“抬手。”

陈明哲顺从地抬起胳膊,让她帮自己套上睡衣。布料摩擦过皮肤时,他微微的皱了皱眉。

方临珊立刻注意到他左侧肋骨处的淤青——那是昨天抽骨髓活检留下的。

“疼吗?”她的手指悬在空中,不敢触碰。

明哲摇摇头,却在试图自己系扣子时暴露了颤抖的手指。

“躺下吧。”她轻声的说着,扶着他的肩膀帮他慢慢躺平。

男人一沾枕头就闭上了眼睛,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小姐姐拉过被子,小心地盖到他胸口,避开输液港的位置。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掌心贴上去试了试温度——还好,没有发烧。

“我去给你倒水。”她说着就要起身。

陈明哲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别走,”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就坐这儿。”

方临珊闻言,重新坐下,右手无意识地抚平被角。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分界线。

客厅里隐约传来父母们压低嗓音的交谈,偶尔夹杂着几声轻笑。

这样平常的夜晚,这样温馨的背景音,却衬得床上这个人更加脆弱。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眉头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临珊轻轻抚平那道褶皱,指尖描摹着他消瘦的脸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那是大学里,杭州老乡的联谊会上,聊着聊着,两个人突然发现,他们居然是住在同一个城区的。

这么想着,一滴泪无声地砸在床单上,洇出深色的圆点。她慌忙去擦,却又有更多的泪水涌出来。

就在这时,陈明哲突然动了动,吓得她立刻屏住呼吸。但他只是翻了个身,面向她这边继续沉睡。

月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勾勒出高耸的颧骨和凹陷的脸颊。

让她想起今天在车站,他挺直腰背假装健康的样子,想起他面对父母时强撑的笑容,想起他偷偷在卫生间吐完后漱口的模样......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小姑娘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暗屏幕亮度后开始查阅文献。

她的右手操作还不灵活,只能笨拙地用左手划动屏幕,时不时停下来揉揉眼睛。

《晚期肺癌靶向治疗新进展》

《骨髓抑制期的营养支持》

《化疗后神经毒性康复方案》

一个个网页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映照着她专注的脸庞。

偶尔,她会停下来看一眼熟睡中的男人,确认他的呼吸仍然平稳,然后再度埋首于那些资料中。

凌晨两点,陈明哲在干渴中醒来,发现方临珊还坐在床边。

她的姿势已经歪斜,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手机却还牢牢握在左手里,屏幕停留在某个临床试验的报名页面上。

“临珊。”他轻轻唤道:“躺下睡吧。”

方临珊猛地惊醒,第一反应是去摸他的额头:“要喝水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闻言,他摇摇头,掀开被子一角:“进来。”

小妞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躺了上去。她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生怕碰到他的输液港或者淤青处。

陈明哲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别看了,”他轻声的说着:“那些我都查过了。”

临珊一听,僵在了他怀里,生怕自己的重量压疼他。但渐渐的,陈明哲平稳的心跳声和温暖的体温让她放松下来。

她的右手轻轻环住他的腰,避开那些敏感的部位,左手则护在他背后,像是要撑住他随时可能垮掉的身体。

“睡吧,”她在黑暗中轻声的说着:“我在这儿。”

月光慢慢移到了床尾,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模糊了健康与病痛的界限,只剩下最纯粹的相守。

方临珊听着客厅里四位长辈的鼾声,微微一笑,看来她不用再送爸妈一趟了,因为他们都已经依偎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随后,她看着沉睡中爱人,轻轻吻了吻他突出的腕骨。那里埋着的静脉留置针已经用了太久,周围的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紫。

她知道自己无法替他承受病痛,但至少今夜,她可以守护他的梦境,让他在疲惫过后,能够获得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