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响的狼嚎,如同死神吹响的追魂魔音,尖锐刺耳,直透维克托的灵魂本源。
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一捏,刹那间的空白之后,便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眩晕与撕裂感。
原本就因强行庇护斯凯残魂而高度紧绷的精神力场,在这突如其来的灵魂冲击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维克托的械肉身躯猛地一颤,电子眼中猩红的光芒急剧闪烁,那是系统濒临崩溃的警示。
他试图稳固即将溃散的灵魂防御,但那饿狼虚影裹挟的死亡与吞噬意念,却如跗骨之蛆,沿着他探入斯凯灵魂的那一丝脆弱的精神链接,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疯狂倒灌,直扑他那因分心而洞开的灵魂核心。
“就是现在!”
佛耶戈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瞳孔骤然亮起,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维克托身上那一闪即逝的僵直,以及其周身能量场瞬间出现的紊乱与衰弱。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苏铭精心编织的杀局中,最致命的一环!
“给我死!”
积蓄了无尽怨毒与破败之力的破败王者之刃,在这一刻,舍弃了所有繁复的技巧,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的毁灭意志。
剑身之上,无数哀嚎的怨灵虚影浮现又破灭,浓郁的黑雾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漆黑闪电,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狠狠刺向维克托毫无防备的后心——那里,正是他海克斯核心能量最为汇聚、也是最为脆弱的节点!
“噗嗤——!”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维克托体表那层闪耀着暗金色光泽,足以抵挡半神级攻击的械肉防御,在凝聚了佛耶戈全力一击的破败王者之刃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深黑色的剑尖,精准无误地没入了维克托的海克斯核心之中。
永恒破败之咒那阴冷、绝望、充满了腐朽与终结意味的力量,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顺着剑身疯狂涌入,开始大肆破坏核心内部那些精密无比的能量回路与符文结构。
“呃啊啊啊——!”
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又像是灵魂被活生生撕成碎片。
这股痛楚,远比先前断臂之伤、灵魂撕裂之痛加起来还要强烈百倍千倍,让意志坚韧如维克托,也忍不住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嘶吼。
他的电子眼中,猩红的光芒疯狂闪烁,几近爆裂,理智在剧痛与绝望的双重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几近崩溃。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自己苦心孤诣凝聚的权能力量,甚至自己存在的概念与烙印,都在随着海克斯核心的破碎而飞速流逝、消散。
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充斥着刺耳的嗡鸣,身体的控制权也在一点点丧失。
“不…我不能…我绝不能…就这么…”
维克托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边缘疯狂挣扎,不甘的怒火如同即将燃尽的星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不甘!愤怒!绝望!悔恨!
他好不容易有能力改变双子城的现状,好不容易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种种复杂而激烈的情绪,如同最汹涌的岩浆,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海洋中疯狂翻腾、咆哮。
“就算…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维克托那张布满了狰狞裂痕的金属面庞上,骤然浮现出一抹玉石俱焚的疯狂与决绝!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竟是诡异地恢复了骇人的平静,一种死寂般的平静,那是彻底放弃一切希望,只为拖着敌人一同坠入深渊的眼神。
“轰——!!!!!”
没有任何预兆,一股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能量爆发,甚至超越了半神级力量界限的恐怖能量洪流,从维克托的体内,从他那被破败王者之刃彻底贯穿的海克斯核心处,骤然引爆!
这不是单纯的能量宣泄,更不是某种强大的奥术技能。
而是维克托,以燃烧自己所有的“机械飞升”本源之力为代价,强行引爆了自己力量的本源——那枚承载了他一切荣耀与梦想,也承载了“狂野”世界符文的海克斯核心!
他选择了最惨烈、最极端的方式,要将自己的一切,连同那枚苏铭处心积虑、志在必得的“狂野”世界符文,一同化为席卷一切的毁灭洪流!
刹那之间,整个风暴神庙实验室,连同苏铭以黑暗权能与梦境之力精心布下的“轮回绝境”,都在这股近乎规则层面的毁灭性力量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脆弱得不堪一击,被瞬间撕扯得支离破碎!
恐怖的能量风暴,其中夹杂着无数扭曲的奥术符文、破碎的机械零件、以及狂野符文那原始而暴虐的赤红能量,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毁灭光环,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扩散。
所过之处,空间崩裂,物质湮灭,一切都在这股力量面前化为齑粉。
首当其冲的佛耶戈,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与不甘的咆哮,整个灵魂形态的身体便被这股无可抵挡的能量洪流狠狠轰飞出去。
他周身缭绕的浓郁黑雾瞬间被冲散大半,灵魂之火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中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蜷缩在废墟角落的黑默丁格,在爆炸发生的千钧一发之际,凭借着约德尔人对危险的敏锐本能预知,以及维克托残余力量在最后时刻下意识的微弱偏斜保护,连同怀中那团已经彻底失去光泽与生机的斯凯灵魂光球,被冲击波如同落叶般卷向了实验室外围相对安全的区域。
饶是如此,这位年迈的约德尔科学家也被震得七荤八素,头脑发蒙,险些当场昏厥过去,口鼻中渗出丝丝鲜血。
而苏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足以湮灭寻常半神存在的决死反击,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失措,那双深邃如星空的幽紫色眼眸深处,反而骤然亮起了一抹妖异而炽烈的血红色光芒。
沸血心炎!
“竟然…直接放弃了自己的‘机械飞升’权能,不惜引爆力量本源…”
即便身处如此险境,苏铭的心中依旧冷静地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这般同归于尽的决绝,意味着维克托将永远失去他赖以成就半神之位的“机械飞升”权能,即便他能在这场爆炸中侥幸存活下来,也将彻底跌落神坛,甚至连传说位阶都难以维持。
这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当然,在苏铭看来,维克托的选择无可厚非。
再继续下去,他必死无疑。
但是引爆海克斯核心,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就算“机械飞升”本源之力彻底消散,只要狂野符文还在,维克托就还有机会重新恢复半神各位。
“不过,我可不准备给你这一线生机.......”
苏铭轻声低语道。
在充满死亡与毁灭的奥术狂潮面前,他竟然没有选择暂避锋芒,而是做出了一个令任何旁观者都无法理解的举动——不退反进!
任凭那狂暴无匹的能量风暴如同亿万柄无形的钢刀般疯狂切割着他的身体,血肉飞溅,骨骼寸断,他的身形却没有丝毫停滞,反而以一种一往无前、悍不畏死的决绝姿态,顶着那足以撕裂苍穹的毁灭性冲击,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爆炸最中心的维克托!
苏铭的身体在恐怖的能量风暴中迅速崩溃、消融,坚韧的肌肉纤维被撕裂,森白的骨骼暴露出来,然后又在更狂暴的能量下寸寸断裂。
眨眼之间,他那原本挺拔的身躯便只剩下一具闪耀着刺目血色光焰的残破骨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
但诡异的是,那骨架之上燃烧的沸血心炎却愈发炽烈、愈发旺盛,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与不屈不挠的顽强意志。
与此同时,皮尔特沃夫上空。
原本正与复仇焰魂布兰德激战正酣,并且凭借着对风元素的精妙掌控,隐隐占据上风的风暴女神迦娜,精致的眉头猛然一蹙,脸色骤然大变。
她清晰无比地感知到,下方,代表着她信仰核心之一的风暴神庙区域,一股庞大到让她都感到阵阵心惊的毁灭性能量波动骤然爆发,紧接着便是足以威胁到整个皮尔特沃夫城区的恐怖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不好!是神庙出事了!”
迦娜心中警铃大作,再也顾不上去与那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疯子纠缠。
她周身环绕的青色风元素猛然暴涨,化作一道连接天地的巨大龙卷风暴,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将布兰德释放出的漫天烈焰攻势彻底击溃、吹散。
随即,她身形一晃,融入风中,磅礴的风之权能之力如同无形的巨手,在整个皮尔特沃夫的上空迅速铺开一张巨大无比、闪耀着柔和青光的守护屏障。
那扩散开来的能量余波,撞击在屏障之上,激起阵阵涟漪,却始终无法突破分毫,最终被迦娜以神力缓缓消弭于无形,成功护住了下方的万家灯火与无数无辜的民众。
狂暴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肆虐的元素乱流也逐渐稳定下来。
曾经象征着皮尔特沃夫科技与进步巅峰的风暴神庙,此刻已然彻底化为一片直径数百米的巨大废墟深坑,焦黑的土地冒着袅袅青烟,周围的建筑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深坑底部,烟尘弥漫。
两道身影在弥漫的尘埃中若隐若现,遥遥对峙。
维克托浑身焦黑,原本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械肉身躯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狰狞裂痕,胸口处,海克斯核心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碗口大小、深不见底的恐怖空洞,边缘处还残留着融化的金属与碳化的血肉组织。
残余的“狂野”符文能量如同风中残烛般在他破败不堪的体内微弱地闪烁着,他的生机已经微弱到了极点,几乎难以察觉,仅凭着最后一丝不甘的执念,吊着最后一口气。
而在他对面,苏铭的状况也同样凄惨无比。
他全身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百分之九十的身躯都露出了森森白骨,整个人仿佛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不成人形。
那具勉强维持着人形的骨架之上,零星挂着些许正在蠕动的新生肉芽与血管。
但他身上燃烧的血色光焰依旧旺盛,虽然气息比之前削弱了不少,但远未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反而透着一股百折不挠的凶悍与生生不息的诡异。
“不灭战魂”的权能力量正发挥着其逆天般的作用,他破碎的血肉与断裂的骨骼,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飞快再生、修复。
这种恐怖的恢复力,足以让任何敌人感到绝望。
“咳…咳咳…”
维克托艰难地偏过头,从喉咙里咳出几块凝固的金属碎屑与焦黑的血块。
他那双仅存的、闪烁着微弱猩红光芒的电子眼,死死地盯着正在快速恢复的苏铭,声音沙哑而虚弱,如同破旧的风箱般断断续续:
“就算你…咳…就算你拿到了世界符文…又能如何…终有一天…你也会和我…落得一个下场…甚至…比我更惨…咳咳…那些存在…不会放过任何觊觎世界符文的人…”
“维迦——!”
高空之中,传来迦娜蕴含着无边怒火与焦急的怒吼。
苏铭对于维克托那近乎诅咒般的预言置若罔闻,也完全无视了天空中越来越近的、属于迦娜的强大神力威压。
他那只刚刚重新生长出些许血肉,依旧能看到森白指骨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遥遥对准了维克托那破损不堪的胸膛。
“世界符文?”
苏铭的语气平淡得不带丝毫波澜,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本质的漠然与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