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一道稚嫩的声音怯怯响起。
还在哭的稀里哗啦的张岩一呆：“小石头……”
原来外面吵闹的声音还是把小石头吵醒了。
张岩赶紧用袖子擦干净脸，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把小石头也抱起来了。
“小石头，是不是哥哥吵到你睡觉了？”
小石头摇摇头，伸出小手，笨拙地擦着他脸上没擦干的泪痕。
“哥哥，不要哭鼻子，哭鼻子羞羞脸。”
“……”
张岩吸了一下鼻子：“好，哥哥不哭鼻子了，小石头不要笑哥哥。”
“不会的，小石头才不会笑哥哥呢。”
小石头趴在张岩的肩头，忽然看向对面，惊喜地拍拍手。
“啊，是大哥哥。”
张岩以为小石头叫的是白朝，他默默回过头，却忽然一愣。
“萧队长……”
宗回也愣了下，转过头，果然看到了萧序行。
萧序行正在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宗回挥了一下手，打了个招呼：“萧队长。”
也不知道萧队长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萧序行点了下头，朝他们走过来。
“萧序行。”
宗回听到声音，看了眼旁边的白朝，忽然发现白朝脸上的神情不再像刚刚那样冷漠了，他向着萧序行的方向踏出了一步，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像是一瞬间从神性转变成了人性……
“……”
萧序行来到白朝的面前，声音温柔：“清止。”
白朝仰着头看他：“萧序行，你去做什么了？”
“……”
萧序行没有回答，而是仔细看着白朝的脸。
他刚刚过来找人的时候，就看到了张岩蹲在白朝面前嚎啕大哭的那一幕。
虽然萧序行不清楚情况，但这个张岩一直对白朝耿耿于怀，没有伺机报复就罢了，怎么会当着白朝的面大哭？
可是，就在他准备过去的那刹那，心底忽然横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前面的那个人似乎突然和周遭环境变得格格不入起来，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萧序行当时看着白朝清冷的背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
白朝歪了下头：“萧序行？”
萧序行思绪回拢，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白朝耳鬓的头发。
可是刚刚这人在回过头看他的时候，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就消散了，萧序行又突然心安了起来。
萧序行摸了摸白朝的脸颊：“我是去做了一个检查。”
“检查？”
“嗯，是体检。”
“哦……”
“清止，我也给你预约了体检，明天我陪你一起来，好不好？”
“好。”
萧序行轻轻一笑，真乖。
他放下手，看向旁边的宗回。
“宗回。”
“啊？哎！萧队长，怎么了？”宗回还盯着他们俩发呆，被叫了一声才回过神。
萧序行皱了一下眉：“你记得把清止的信息库调出来，我给他登记体检的时候，主电脑都搜不到信息。”
白朝的身份信息特殊，转换为双S任务的时候就变成了保密状态，就连贡献卡也是重新特制的。
宗回点点头：“哦哦好的，我等下回去就办。”
“嗯。”萧序行牵起白朝的手，“清止，没有别的事了吧？”
白朝摇了摇头。
“大哥哥，大哥哥，两个大哥哥。”
小石头在张岩怀里扭来扭去，想要下来找他眼熟的大哥哥玩儿。
张岩抱稳了弟弟，压低声音：“小石头别闹了……”
“不嘛不嘛。”
因为小石头一直闹腾，让萧序行注意到了躲在一边的张岩。
“……”
萧序行虽然没看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听到了张岩大哭时说出的话。
“张岩。”
张岩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怔，抬起头看向萧序行。
“萧队长……”
萧序行沉声道：“既然你坚决不要异能，那么实验室今后不会再向你提供一颗晶核了。”
“什么？！”
发出声音的是宗回。
“……”
见萧序行不善的飞过来一个冷眼刀，宗回赶紧噤了声。
他满脸为难地看看张岩，又看看萧序行。
完了，萧队长下通牒了，那张岩以后真的没有机会拥有异能了。
有些可惜啊……
宗回想为张岩求情：“萧队长，其实张岩他……”
“我不要。”
张岩抱着小石头，直愣愣地站在那儿，背部挺得笔直：“我不要异能。”
萧序行微微颔首：“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宗回真的有点恨铁不成钢了：“张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萧队长向来说一不二，你现在不要异能，以后就真的没有异能了！”
他比较心软，可以容忍冲动的年轻人变卦，但萧队长不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没有人能让萧队长改变主意。
张岩抱着弟弟的手紧了一下。
“我……我不……”
一句话没说完整，张岩心里就开始犹豫起来了。
他的弟弟和姑姑身上都有异能了……
那他以后真的甘心当一个普通人吗……
这边萧序行已经牵着白朝的手准备离开了。
眼看最后的机会即将错失，张岩忍不住向前追了一步。
“萧队长我……”
“……”萧序行侧眼看他，声音冷淡，“后悔了？”
“我……”张岩还是有些纠结别扭。
宗回见张岩想明白了，也开口劝道：“萧队长，年轻人意气用事，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萧序行呵了一声。
“如果他没胆子承担自己说过的话，那么刚刚的骨气就是一场笑话。”
“我！”张岩狼狈地低下了头，“我没有……”
“我就是……”
萧序行直接给他下了结论：“我不会给你机会。”
“……”
张岩呆立在了原地。
他真的……没机会当异能者了……
别人趋之若鹜的机会，让他自己生生错失掉了……
宗回叹了口气。
他一开始就知道张岩是想要异能的，只是因为给予异能的源头是白朝，张岩才会一直赌气闹别扭不想要。
现在好了，张岩这下彻底和异能无缘了……
萧序行看了眼一脸死灰的张岩，忽然道：“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三分之二都是普通人，包括宗教授。”
“但他们的许多研究成果为避难所做出了不少至关重要的贡献，可以说没有实验室，就没有现在的避难所。”
“张岩，你觉得他们是靠异能才做到的吗？”
实验室自从避难所创建就一直存在，他们为大家做出贡献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却有很多人忽略了研究员也是普通人。
“……”张岩怔怔地站在原地。
宗回咳了一声，难得听到萧队长夸他们，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啊。
“哥哥？”
小石头奇怪地拍拍哥哥的脑袋，哥哥的表情好复杂，他看不懂哎。
张岩紧紧抱着小石头，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想要异能的原因。
他希望有了异能后，可以保护自己和家人，可以不受别人欺负……
可是，没有异能，真的只能做一个被保护的弱者吗……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张岩想起来被白朝带到安乐园的那天了。
他们一群人在房间里被丧尸撞门的时候，除了尤姐和另外一个异能者在保护他们，宗教授当时也是挡在他们前面的……
宗教授是普通人啊……
“……”
“萧序行。”
一道冷清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走廊上的沉默。
和声音里的冷淡不同的是，声音的主人抱住了萧序行的胳膊。
“清止。”
萧序行低下头，摸了一下白朝的头发。
他知道白朝不想待在这儿了。
“走吧，我们回家。”
……
第二天。
体检区外。
宗回手里拿了一袋药，他过来取药，顺便再复查一下心脏，恰巧遇到萧队长和白朝了。
他碰到他俩的时候，萧队长正在角落里低声哄着白朝去做体检。
那声音简直是温柔到能掐出水了。
宗回听到一点儿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也认识萧序行也有好几年了，萧序行以前雷厉风行，脾气也差，说话又冷又硬，现在谈恋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化大的令人匪夷所思……
宗回虽然觉得白朝这人很古怪，也觉得白朝和萧队长能在一起走到现在更加奇怪。
但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又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自动形成隔绝旁人的结界，旁人插足不了半分。
宗回也没打扰他们，摇了摇头，拎着自己的药就走了。
……
“清止，为什么会不高兴？”
萧序行带白朝刚到体检区的时候，白朝却突然不愿意了，站在外面不肯动。
萧序行不知道白朝这是怎么了，但是他能感觉到白朝不开心的情绪。
“清止……”
萧序行捧起白朝的双手，轻轻捏了捏。
白朝的手挣了一下，又被男人握紧了。
“”
白朝垂眼看着萧序行握着他不放的大手，过了半晌，才闷闷道：“萧序行，你不是在三楼体检的吗？”
但是萧序行带他来的体检区在五楼。
“……”
萧序行愣了下，心里暗骂了一声，宗回那个大嘴巴！
外面的宗回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阿欠！”
宗回莫名其妙地揉揉鼻子，他感冒了？
“……”
萧序行握着白朝的手，脑海里迅速思索该如何解释。
“嗯……是的……”
“因为异能者的体检项目在三楼，那边的仪器不适合普通人，所以才带你来的五楼。”
“清止，五楼的项目也更全一点，体检报告也会做的更详细一些，这样我也可以更好的了解到你身体的健康状况。”
白朝闻言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他。
“真的吗？”
萧序行看着这人清澈的眼眸：“……真的。”
“哦……”
白朝又问道：“体检会痛吗？”
萧序行捏捏白朝的手心：“不会的。”
白朝点点头，信以为真：“哦，我还以为做体检会被很长的针刺穿五脏六腑呢。”
萧序行：“……”
倒也没那么夸张……
他只是例行配合做研究罢了。
萧序行又哄了一会儿把人哄好了，才陪伴着白朝去做了一系列的体检。
第二天。
萧序行去拿白朝的体检报告。
医生拿着一沓体检报告，来回翻看，看了又看，神色纠结，半天没给出结论来。
“……”
萧序行不由心下一沉。
“怎么了？他的身体难道有什么隐疾？”
医生额了一声：“黎先生的身体……不好讲。”
萧序行眉头蹙起。
“不好讲？”
医生点了点头。
白朝的身体数据，每一项都岌岌可危，只要差一点就会全面崩盘。
但是很奇怪，这些数据全都保持在正常范围的临界点内，达到一种奇异的平衡。
所以从体检报告上来看，白朝的身体看起来有事，但实际上又没事……
医生沉吟了半天，终于抓住一个可以说道的点。
“黎先生免疫力较低，身体有些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
“是的，萧队长，不要小看营养不良的危害，再严重一点可能会导致器官衰竭。”
“……”
萧序行沉默着接过体检报告。
营养不良……
……
过了两天。
白朝忽然发现萧序行变了。
“……”
他盯着一桌丰盛的菜色。
是在做饭数量上变了。
以前萧序行做的都是足够两个人的份量，就算多一点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跟每顿吃席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吃饭吧，清止。”
萧序行把盛好饭的碗放到白朝面前。
“……”
白朝幽幽抬起了眼睛。
萧序行神色一紧：“怎么了？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吗？”
“……”白朝无言地看着男人。
不，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就是太多了……
每天都像最后一顿似的。
也不知道萧序行怎么把蔬菜做出这么多花样来的，还每一道都很好吃。
可是，再好吃他也吃不下啊……
白朝抿了抿唇：“萧序行，太多了。”
“嗯？是饭盛多了吗？”
萧序行看了看白朝面前的碗，米饭堆成了小山，好像是有点多了。
白朝默了默：“……菜多了。”
萧序行点点头：“没关系，吃不掉我会解决。”
萧序行已经包揽了白朝所有吃剩的东西，不会有浪费的现象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