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汁般粘稠,又被两人疾驰的身影撕裂。
风在耳边呼啸。
带土和秋月在林间高速穿梭,一口气奔袭了上百里,木叶庞大的轮廓早已被重重山峦与无垠的黑暗彻底吞噬,化作视野尽头一个模糊的的黑点。
预想中暗部般紧追不舍的压迫感,却迟迟未来。
这份异常的“平静”,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喘息之机,反而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两人心头。
难道是泉奈大人知道了,所以放行?还是前线战事真的吃紧到连追捕两个“叛忍”的力量都抽调不出?
带土想的脑子都要炸了。
直至天光微熹。
林间的黑暗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巨大的古木如同沉默的巨人,虬结的根须如同巨蟒般裸露在地表。
两人停下了脚步。
带土背靠冰冷的树干,胸膛微微起伏,他随意接过秋月递过来的水囊,仰头灌了几口冰凉的清水,喉结滚动。
“秋月,”带土他放下水囊,眉头紧锁,“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啊……”
秋月应了一声,拿出一张简易的地图,她抬起头,清冷的脸上同样笼罩着一层凝重。
“太安静了,暗部…好像消失了;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追出来。”
“更像是…故意留出了一条路。”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如同冰珠坠落在腐叶上。
带土的拳头无声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思考不是他的强项。
“算了!现在想这些没有意义!暗部也好,陷阱也罢,路只有一条!”
他猩红的眸子再次扫向幽深的丛林,“往前走,走出去!”
秋月微微颔首,将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指尖点在一条蜿蜒细线上:“顺着这条溪流再往西南方向一百五十里左右,应该就能彻底脱离木叶核心区域的常规巡逻范围。”
“先歇一会,恢复体力。”
带土刚拿出一块压缩干粮,准备咬下。
就在他牙齿即将触及坚硬干粮表面的刹那。
他那双一直保持猩红双眸,骤然爆发出如同实质般的血芒!猛地钉向两人身侧不远处,那株巨大古木的后方!
“哼!”
“你这条阴魂不散的臭蛇!还要藏到什么时候?!滚出来!”
话音未落,那根巨大的板根后方,覆盖的青苔和缠绕的藤蔓如同活物般无声地蠕动起来!
粘稠滑腻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一条水桶粗细、通体覆盖着幽暗青色鳞片的巨蛇头颅,缓缓从盘绕的根须阴影中探了出来!
冰冷的蛇瞳如同两盏幽绿的鬼火,死死锁定着树下的两人。
“呕……”
巨蛇张开了布满粘液和细密倒刺的大口!腥风扑面!
喉管深处,一个包裹在粘液中的人形轮廓,如同破茧般,缓缓地钻了出来!
大蛇丸伸出那细长舌头,极其恶寒地舔舐了一下自己沾着粘液的嘴唇,蛇瞳里闪烁着一丝诡异兴奋的光芒。
“呵呵呵……”
“你们俩,也未免太不讲信誉了吧?都闹到叛逃的地步了,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怎么,是觉得我不配与你们同路?还是怕我拖你们后腿?”
秋月显得很平静,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惊讶,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如果你连我们离开木叶都察觉不到,那只能证明,你和你所谓的‘办法’,对我们而言,已经失去了任何合作的价值与意义。”
大蛇丸毫不在意两人的话语,身形一晃,带起一股残留的蛇腥气,瞬间便出现在带土和秋月身侧,手指毫不客气地戳在秋月手中那张展开的简易地图上。
“太嫩了!就凭你们这漏洞百出,如同儿戏的逃脱路线,也想甩开木叶的天罗地网?简直是自寻死路!”
“往西南?你们以为避开大道走密林就安全了?”
“天真!那个方向,是犬冢一族的范围,那群家伙的鼻子比最精密的能量探测器还灵!一旦被他们嗅到踪迹,别说五分钟!”
大蛇丸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冷笑,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阴暗的幽光,“三分钟内,你们的位置坐标展现的一清二楚!”
他扫过带土紧绷的脸和秋月微蹙的眉头:“到那时候…啧啧啧,想想看吧,被自己血脉相连的同族精锐围猎……”
“那场面,一定比我的实验室还要艺术几分。”
带土猩红的写轮眼微微闪烁,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你的想法是什么?”
大蛇丸肩膀耸动了一下,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傲慢。
“往北!”
“现在!立刻!马上走!放弃所有迂回,直线向北!穿过大海!抵达雪之国!”
“然后,继续向北!深入荒原!”
“那里是生命的禁区!不要说忍者了,有没有生命还两说,木叶的人不会追来。”
短暂的目光交汇。
带土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秋月清冷的眸子里是斩断一切后路的坦然。
没有犹豫,没有质疑。
“好!”带土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刃,斩断所有迟疑,“听你的!”
突然!
嗡——!!!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嗡鸣,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林间的宁静!
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毁灭性的震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三人全身的汗毛在千分之一秒内根根倒竖!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面对绝对死亡威胁的极致寒意,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们的骨髓,冻结了他们的思维!
下一个刹那!
轰隆隆隆——!!!!
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剑气,如同开天辟地的神罚之光,自东南方向的密林深处横扫而来!
它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硬生生犁开!
参天的古木在接触到那剑气边缘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最细微的的齑粉!
坚硬的山岩如同热刀切过的黄油,被整齐地、光滑地剖开!
延绵数百米的山脊线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砍,轰然崩塌!大地在剧烈震颤中裂开一道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沟壑!
剑气未至,那毁灭性的锋芒已然割裂了带土和秋月脸颊的皮肤,留下细密的血线!
带土猛地将秋月往自己身后一拽,同时右脚狠狠跺地!
轰!
地面炸裂!他借着反冲之力,抱着秋月如同炮弹般向侧面横移!动作快到在原地留下残影!
轰——!!!!
毁灭性的剑气光柱几乎是贴着三人的残影横扫而过!
带土将秋月护在身后,缓缓从弥漫的烟尘中站起身。
三勾玉依然不见,绚丽的万花筒死死盯向剑气袭来的方向,那光芒如同燃烧的血钻,充满一丝深沉的无奈。
烟尘缓缓沉降,一道身影傲然独立巨岩之上。
那人一身普通灰色布衣,腰间随意挂着一柄毫不起眼的连鞘长剑。
他就那样随意地站着,没有散发任何迫人的气势,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变得温顺而敬畏。
带土看着那道身影,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千山万水的叹息。
“凤夜大哥,没想到你亲自来了。”
“还不错。”凤夜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百米的距离,“能躲得开,我以为一剑能把你们俩劈成两半。”
他的视线在带土和秋月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一旁有些狼狈的大蛇丸。
“带着我同族的后辈一起叛逃,大蛇丸,好歹…你也是我少年时期的同伴。”
“嘿嘿…”大蛇丸发出一声如同毒蛇摩擦枯骨的干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凤夜,你可误会我了,这叛逃的帽子,扣不到我头上。”
“你得问…他们。”
凤夜健的目光,重重压在带土和秋月的肩头。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平静之下是足以碾碎意志的沉重威压。
带土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猩红的万花筒在那目光的注视下,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秋月更是脸色煞白,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近乎本能的恐惧。
眼前的男人,不仅仅是木叶忍者巅峰,他更是带土的忍道启蒙者,他的夫人,更是千手一族的纲手公主,按辈分,秋月需恭恭敬敬唤他一声“姐夫”!
这份血脉相连、师恩如山、亲缘缠绕的厚重羁绊,比任何冰冷的律法枷锁,都更沉重地压在他们心头!
如果可以,他们宁愿暗部追杀,也绝不愿在此刻,以“叛徒”的身份,站在这个男人面前!
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在林间弥漫。
只有风掠过废墟的呜咽,如同无数亡魂的低泣。
带土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他强迫自己抬起头,每一个字都如同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
“凤夜大哥…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由我策划。一切责任…我担!”
他试图将秋月完全挡在身后,用自己并不宽阔的脊背,去承受那足以压垮山峦的目光。
凤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我没兴趣听你们之间所谓的爱情故事,”
“更不想知道你们做出这种选择的…任何理由。”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一股沛然莫御的查克拉如同实质的海啸般轰然降临!
以凤夜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地面猛地向下一沉!
带土闷哼一声,脚下的地面瞬间炸裂!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猩红的万花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硬生生扛住了这股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威压!
“给你们一个选择。”
“现在,跟我回去。”
“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挽回的余地”几个字,在带土和秋月心中激起剧烈的涟漪。
家族?
村子?
荣耀?
过往的一切似乎都在这句话里有了模糊的出路。
然而,带土的目光,却在这一刻,下意识地投向了身后那个脸色苍白的身影。
回去?
回去继续看秋月作为棋子?
回去眼睁睁看着秋月被那该死的‘楔’一点点吞噬,最终化为虚无?
一股比凤夜威压更加狂暴、更加决绝的力量,如同沉寂的火山在带土体内轰然爆发!
那是对宿命的怒吼,是对所爱之人的守护誓言!
猩红万花筒,如同两轮在地狱深处点燃的血色太阳!所有的犹豫、恐惧、敬畏,在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守护意志面前,被焚烧殆尽!
带土猛地踏前一步!
他硬生生顶着那如同山岳倾塌般的恐怖查克拉,挺直了脊梁!如同一柄宁折不弯的、染血的标枪!
他抬起头,目光再无半分闪躲,直直地迎上凤夜那双如同星海般深邃的双眸。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废墟上空轰然炸响!
“不!”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蕴含着千言万语,凝聚着破釜沉舟、九死不悔的决绝!
凤夜那亘古平静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呵…”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如同寒风吹过冰棱,“你…是想挑战我?”
“我不想这样!凤夜大哥。”
带土的声音因巨大的压力而嘶哑变形,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却异常清晰地回荡着,“但是……”
“我也有要守护的人!!”
守护!
守护秋月!
守护她不被那该死的‘楔’吞噬!
守护她追寻自由的微光!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甚至是凤夜大哥这尊不可逾越的神只!他也要用这血肉之躯,为她撞开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