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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眼前这个闲庭信步的年轻人,看着他手中那颗由熊魁毕生邪力凝聚而成的珠子,一股比死亡更深邃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我们王家上下面对的灭顶之灾,我孙儿王枭的绝望嘶吼,所有护卫用生命堆砌的防线,这一切的血与火,生与死……

在他眼中,仅仅是一场戏?

这个认知,比熊魁带来的毁灭威胁,更让王伯安感到恐惧和无力。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被彻底碾压的绝望感。

就好像一只在狂风暴雨中挣扎求生的蝼蚁,耗尽了所有力气,终于看到雨过天晴,却猛然发现,那风雨雷电,不过是某个巨人路过时,无意间打了个喷嚏而已。

而现在,这个巨人正低头看着它,饶有兴致地问:“我这个喷嚏,打得够响亮吗?”

王伯安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王家众人,同样是一片死寂,每个人都用看神魔般的眼神,敬畏地、恐惧地望着那个年轻人。

刚刚从屋内冲出来,准备与家族共存亡的王枭,也愣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颗黑色的珠子,再联想到刚刚那道划破天际的流光,一个荒谬而又唯一的答案在他心中成型。

是他……救了王家。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怎么?王家主觉得不精彩?”

年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调,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从王伯安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他身后的王枭身上。

“还是说,你觉得你孙子的哭戏,演得不够投入?”

这句话,终于击溃了王伯安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家主尊严,什么百年世家的脸面,猛地将额头磕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嘶哑而颤抖的声音。

“前辈!前辈救命之恩,王家……王家上下,没齿难忘!”

“砰!”

又是一个响头,地面上的碎石硌得他额头生疼,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

“王家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罪该万死!还请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他语无伦次,心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敬畏。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来自何方,有何目的。

他只知道,眼前之人的喜怒,决定着整个王家的存亡。

他身后的王家族人见状,也纷纷反应过来,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学着家主的样子,将头深深埋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时间,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叩首声和压抑的喘息声。

年轻人看着这副场景,脸上的笑容不变,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他没有立刻叫他们起来,反而好整以暇地将那颗黑色珠子在指尖抛了抛,像是把玩着一颗普通的弹珠。

“救命之恩?”

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王家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王伯安猛地抬头,眼中写满了不解和惶恐。

年轻人迈开步子,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淡得像是在看一块石头。

“如果我想让你们死,刚才那一瞬间,你们王家府邸就已经是一片平地了。我之所以出手,不过是因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玩味。

“……这个叫熊魁的演员,演技太差,没能把戏演到我想要的高潮,就急着要谢幕。太扫兴了,我只好亲手把他请下台。”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在所有王家人的脑海中炸响!

王伯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不是在说笑!

他真的……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戏!

而熊魁的出现,甚至可能……就是出自他的安排!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王伯安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昏死过去。他们王家究竟是招惹了怎样一个恐怖的存在?

将一个顶尖邪修当做棋子,将一个百年世家的生死存亡当做戏剧来欣赏?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这是神魔才有的手段!

“前辈……前辈……我王家……我王家到底哪里得罪了您……”

王伯安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想不通,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临渊城这样的小地方,怎么会引来如此人物。

“得罪?”

年轻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蹲下身,与王伯安平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王伯安苍老而绝望的脸庞。

“王家主,你要明白一件事。”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一只蚂蚁,是没资格‘得罪’一个人的。它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自己不要出现在那个人想要行走的路径上。”

“而你们王家,恰好就建在了我的路上。”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王伯安,仿佛失去了一切兴趣。

他拍了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环视了一圈这片废墟般的院落,眉头微微皱起。

“这里被弄得太乱了,我不喜欢。”

他自言自语般说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还跪在地上的王伯安吩咐道:“给我收拾一间最安静、最干净的院子出来。哦,对了,再准备些宵夜,要临渊城里最好的酒菜。折腾了这么半天,有点饿了。”

他的语气,就像是一个远道而来的贵客,在对自己家的仆人下达命令,自然而然,理所应当。

王伯安愣住了,王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对方可能会索要王家所有的财富,可能会要求王家臣服,甚至可能会提出更屈辱、更匪夷所思的要求。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神魔般的人物,在掌控了他们所有人的生死之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竟然只是……要一间房和一顿宵夜?

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还是王枭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父亲和爷爷还跪在地上发呆,心中焦急万分,连忙用膝行凑到王伯安身边,低声提醒道:“爷爷!快……快答应前辈啊!”

王伯安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他顾不上擦拭额头的冷汗和血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着年轻人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显得无比尖利:“是!是!前辈!我……我这就去安排!我亲自去安排!一定让您满意!一定!”

说完,他像是生怕对方反悔,转身对着身后还呆若木鸡的管家和下人,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怒吼道:“都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前辈的话吗!快!把最好的‘静心苑’收拾出来!用最快的速度!还有,去听风楼!把他们最好的厨子和最贵的酒菜,全都给我请过来!不!是绑过来!快去!”

整个王家,在这一声怒吼下,终于从死寂中活了过来。

下人们连滚带爬地散开,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那位年轻人的无边恐惧,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行动起来。

而那位始作俑者,却仿佛对身后的鸡飞狗跳毫不在意。

他踱步到一棵被劲气削断了半截的桂花树下,负手而立,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残月,口中轻轻哼起了一段谁也听不懂的、古怪而悠扬的调子。

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悠长。

王伯安和王枭站在不远处,看着那道背影,只觉得他既是救星,也是梦魇。

王家的危机,似乎解除了。

但他们都明白,一个更大、更未知的漩涡,才刚刚将他们吞噬。

王家最好的庭院,静心苑。

这里确实担得起一个“静”字。

院内没有栽种那些招蜂引蝶的艳丽花卉,只有几丛翠竹,一池静水,以及一座古朴的石亭。

月光如水银般泻下,将竹影投在白墙上,如同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

王家家主王伯安,此刻却完全没有欣赏这份雅致的心情。

他像个最卑微的仆人,亲自领着一队下人,将听风楼最好的酒宴摆在了石亭的石桌上。

每一道菜肴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每一壶酒都散发着醉人的醇香。

可这一切,都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那位神魔般的年轻人,此刻就坐在石亭中,身旁跟着那个叫小溪的女孩和她的师父。

他拿起玉箸,夹了一块晶莹剔的东坡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随即眉头微皱。

“肥腻了些,火候也差了点。”

他淡淡地评价道,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不远处躬身侍立的王伯安和王枭心头。

听风楼的大厨,那个在临渊城被奉为食神的人物,此刻正和王家管家一起,跪在院门外,听到这句评价,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王伯安连忙上前一步,腰弯得更低了,声音颤抖着:“前辈……是小人办事不力!我……我这就让他们重做!”

年轻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

“算了,将就着吃吧。”

他语气平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毕竟只是凡间的食物,不能要求太多。”

凡间……

王伯安和王枭听到这两个字,心脏猛地一抽。

这是何等狂妄,又是何等理所当然的口气!

仿佛他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片凡尘俗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爷孙俩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们不敢再胡思乱想,只是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自己能变成院子里的一块石头。

年轻人不再理会他们,反而对身旁有些局促的小溪笑了笑:“小溪,你也吃。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啊……哦,好,谢谢大哥哥。”

小溪怯生生地应着,拿起筷子,却不知道该夹哪一道菜。

她身旁的青袍老者也是一脸的复杂和拘谨。

他看着眼前这位出手便天崩地裂的年轻人,实在无法将他和当初救下的年轻人相提并论。

这种转变太过剧烈,让他至今都觉得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就在这诡异而压抑的寂静中,年轻人忽然放下了酒杯,抬起头,望向了院墙之外的夜空。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总算来了。”

他轻声说道,“我还以为,要等到天亮呢。”

来了?

谁来了?

王伯安和王枭心中同时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们。

几乎就在年轻人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静心苑的温度骤然下降!

那不是天气转凉的寒冷,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

空气似乎变得粘稠起来,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院子里的竹影开始诡异地扭曲、拉长,像是活过来的鬼魅,在墙上张牙舞爪。

天空中的那轮残月,不知何时被一层薄薄的乌云遮蔽,光华尽失,天地间陡然陷入一片昏暗。

“什么人!”

王枭到底是年轻人,反应最快,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厉声喝道。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回答他的,是五道鬼魅般的身影。

他们就像是从阴影中渗透出来的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静心苑的五个角落,将整个石亭包围了起来。

这五人皆身穿漆黑如墨的紧身夜行衣,脸上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

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死寂,充满了血腥与杀戮的味道。

仅仅是站在那里,那股恐怖的威压就让王伯安和王枭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强!

太强了!

王伯安这辈子自诩见多识广,临渊城乃至附近郡城的顶尖高手他都见过,但没有一个,能与眼前这五个鬼面人中的任何一个相提并论!

这五人中的任何一个,恐怕都能轻易地覆灭整个王家!

而现在,这样的强者,一次性来了五个!

他们的目标是谁?

王伯安用眼角的余光,颤颤巍巍地瞥向石亭中的那个年轻人。

只见他依旧安坐如山,脸上甚至还带着那抹玩味的笑容,仿佛眼前这五个足以让整个临渊城为之颤抖的恐怖存在,不过是跳梁小丑。

“影殿的走狗,速度还是这么慢。”

年轻人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酒液清澈,倒映出他平静的眼眸,“我还以为,你们会派几个有点分量的人来。”

为首的那个鬼面人,面具上的獠牙似乎更显狰狞。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金属在摩擦,充满了令人牙酸的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