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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平城赋 > 第二百三十四章 眉来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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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后,沮渠上元折返公主府。

因担心阿母训斥,入门前她便询问小黄门黄平:“阿母在作甚?”

黄平低头恭谨答道:“公主与驸马爷,被陛下急召入宫了。”

上元闻言,眉宇间掠过一抹喜色,但又难掩落寞。

晚膳之后,她信步至池边,手中捏着几粒鱼食,漫无目的地撒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鱼儿们竞相跃起,抢夺食饵,水花四溅,让她再度想起数年前的一桩事……

那一年上元节,她刚满七岁。

正是活泼好动的年龄,小孩子自是闲不住的,不是黏着阿母,便是黏着阿父。

四月间,拓跋焘以为阳翟公主祝寿之名,将他的三个妹妹和姚黄眉都请至观鱼池小聚,上元也跟着去了。

那年,姚薇已至及笄之年,出落得玉颜娉婷,说是已经在议亲了。

“阿姊,阿姊,你看呀,”家宴还没开始,沮渠上元已拉着姚薇,跑去看池鱼了,“那个,那个,嘴巴张得好大,哈哈哈,怪不得长那么肥。”

“哎,还真是啊,”姚薇紧紧搂住她,生怕她不留扑进鱼池里,“那……阿姊考考你。形容鱼儿长得肥,可以怎么说呀?”

沮渠上元眼珠子溜溜一转,道:“水美鱼肥!”

“真好,”姚薇俯身亲亲她小脸蛋,“还有呢?”

“还有……哎呀,我是小孩子啊,我能知道多少?要不,你教我啊!再不,阿姊教我几个和鱼有关的典故罢。”

转移话题,还不让人难堪,真是个小人精!

姚薇不由笑道:“你这么好学,阿姊当然要教你了。那我就给你讲个‘以鱼驱蝇’吧?所谓,‘以肉去蚁,蚁愈多;以鱼驱蝇,蝇愈至’……”

这厢,拓跋焘和姚黄眉正坐在柳树下,酣战于棋局之上。

柳丝被清风嘘得扬起,撩在拓跋焘的肩头,忽而又挠在他面上,惊得他手势一缓,立马抬目四顾。

眼见无甚异状,他才自嘲道:“朕以为,笔头公又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微愕之余,皆捧腹大笑。

与亲人在一起,说话自然随意得多,连姚黄眉也忍不住逗趣道:“至尊请放心,纵是笔头公来了,也是拿我来出气,他断断不敢挠您一根头发。”

拓跋焘抚掌大笑,道:“不不不,他要敢打朕的好妹婿,一定会吃朕的拳头。”

众人又笑了一回,但听得姚薇温柔问道:“听懂了么?”

“听懂了。韩非子说,鱼腥味太大了,就会招来苍蝇,若用鱼去驱赶苍蝇,苍蝇反而会越来越多。”

“真不错。其实呢,这只是个比喻。你想呐,但凡行为和目的不一样,结果都不会太好的。对不对?”

“对,这就是好心办坏事!”

“小妮子才学不凡!”隔着柳树,拓跋焘由衷赞道。

姚黄眉和拓跋蓉对视一眼,俱是眉开眼笑。

正在此际,宗爱突然报奏:“至尊,李尚书来了。”

彼时,拓跋月眼波一荡,倏又平复无波,佯作不闻。

拓跋焘先是凝眉说了句“他怎么来了”,转瞬才拍拍脑袋,笑道:“朕想起来了。朕说过,这几日便在观鱼池小住,让他有事来奏便是。快宣罢。”

宗爱腻声应了,眼风往拓跋月那里淡淡一扫。

李云从不知观鱼池如此闹热,却也不好露出声色,只如实奏说,延年坊的危房已然修筑好了,新增的人口也已记录在册。

拓跋焘随手翻看了几页,便把册子交给李云从,道:“你办事,朕放心,去交给计吏罢!”

李云从待要告退,姚黄眉却温声道:“今儿正好是阳翟公主的生辰,李尚书既然来了,便喝杯酒罢。”

拓跋焘亦道:“对对对,来了就喝酒,反正都是一家人。”

言讫,他瞟了拓拔月一眼,清清嗓子,道:“宗爱!”

宗爱忍了笑,忙斟酒给李云从。

李云从谢恩饮下,甫将酒杯置回托盘,便听得沮渠上元“啊”的一声惊叫。

原来,沮渠上元见着一只青蛙蹦上湖石,忙欲兜来看看。

哪知,她身子太短,还有些够不上,便探出大半截身子去了。

姚薇到底是个青稚女孩,哪里拿得住这个活扑扑的女娃。使出吃奶的劲,终是无用,失去平衡的两姊妹,一先一后直直地栽进鱼池去了。

一时间,水花四溅,两人沉入水底扑腾不止。

在旁的两个侍者,只一个谙熟水性,但都毫不迟疑地扎进水里。

李云从心里着急,亦抢上前去,直往观鱼池里扑去。

“上元!”拓拔月惊呼一声。

“有我呢。”

霎时,李云从将她拦在身后,腾身而入。

李云从水性极好,但见水面白蕊怒绽,逾时他便一手提着一个,破水而出了。

倒是不会水的侍者,被另一人抓住衣领提溜上来,大口地喘气,似是惊魂未定,辨不清人间冥府。

拓跋焘不禁骂道:“废物!”

见他发了火,拓跋蓉忙道:“没事就好,至尊息怒。”

姚薇和沮渠上元,一身水淋淋地上了岸,拓跋月看看她的小脸,确认她不曾受伤,方舒了口气,道:“快去换衣服罢。”

沮渠上元这才扁扁嘴,哭了出来。

逾时,她才似想起什么似的,对李云从鞠躬道:“多谢李尚书的救命之恩。”

见状,李云从忙伏跪在地,道:“这是臣的本分,小郡主受惊了。”

说至此,身上的湿寒之气猛然窜出,激得他打了个喷嚏。

拓跋月匆忙去扶,道:“赶紧换衣服,喝点姜汤。”

李云从自要起来,情急之下,散开的衣钩竟钩住了她的前襟。

那人怔了怔,忙把衣钩往后一扯,未想此举非但没扯落衣钩,反将拓跋月带得往他身前一拽,撞入他心怀。

顿时间,拓跋月双颊飞霞,二人如触雷般避开了来。

她咬咬唇,眸光看向沮渠上元道:“还是阿母带你去换罢。走!”

…………

想起这段往事,沮渠上元倒吸一口凉气。

彼时,她尚未听人说起,阿母与李云从有何瓜葛,在去换衣服的路上,上元还笑得欢,说阿母竟然和别人撞一块儿了。

现下,见阿母和那所谓的“继父”出双入对,情谊甚笃,恐怕……

真如传言那般,早就眉来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