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陶灵石终于反应过来，已有道道人影围拢过来之后。
他心头本能的一颤，朝人影看去，随即不由得蹙起眉头。
目之所及的，是一张张皆身负残疾的稚嫩的脸庞。
看着他们肢体残缺的部位，陶灵石心内感到一阵膈应，只想着躲得他们远远的。
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眼前这些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个个都感到陌生。
可他们看向目光却都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好似跟自己有血海深仇一样。
“喂！让这些妖怪滚远点！别靠近我！”
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朝着柒叫嚷到。
“妖怪？”
柒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睁大双眼，平日里没有情感的眸中沾染上了一股可怖的情绪，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对理解不了的话一般，缓缓重复了一声。
下一刻，她目光好似蕴藏着箭矢一般，带着眉宇间无尽的深寒朝陶灵石逼视而去。
当接触到这道目光，陶灵石身上竟浮现出了一丝痛楚，就好像被刺中了一般。
“干，干什么？你竟敢这么看着我？！看我不...”
陶灵石仍是一副跳脚叫嚣的模样，柒彻底移开了视线，只当那里是一个死人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沉沉开口道。
“蚩尤旗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下一刻，蚩尤旗的那些孩子们，那些因面前这个人形恶鬼而获得了悲惨命运的孩子们，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化为了真正的“妖怪”。
在陶灵石极度惊恐的双眼中，他们一拥而上，嘶吼着、宣泄着、复仇着...
各种利器刺入皮肉的撕扯声，搭配着近乎牲畜被屠宰时发出的号角声不绝于耳。
传到人耳朵里时，却令人感到如此美妙。
当刀都变的钝了，箭矢都折断了，那些孩子们便用牙齿，用指甲宣泄着他们无穷的恨意。
无辜枉死的冤魂，唯有热血方能平复。
惨叫声不知何时已然听不见了，当柒再度朝那个方向看去时。
那里已然连陶灵石的人型都没有了，只剩下满地的碎肉，以及孩子们脸上滑落的快意的泪水。
他们跪在地上，呼喊着各个陌生的名字，如告慰亡灵般告诉着他们。
大仇得报，我们...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当蚩尤旗的身影们渐渐隐去，柒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柴草。
火光亮起，光芒在柒了脸庞上摇曳着，最后看了眼即将被火焰窜满的甬道，柒身影自通道出口闪出，随即，将出口的大门紧紧关闭。
做完这一切后，柒心口起伏了一阵，随即，她抬起头，目光望向明媚的天际。
微风拂起她轻巧的马尾辫，她嘴角微微扬起，似是期待的终于可以实现了一般，喃喃道。
“任务完成，可以回去...回禀陛下了！”
随着烈火将这里的罪恶涤净，也标志着成固的叛乱就此平定。
在李佑真的建议下，第二天留下玄甲卫三十封存武库，派渤海卫五百暂驻成固城。
随即，率余下军队班师回朝。
由于此前李佑真已在勉阳把守下了二百禁军，因而目前回师南郑的禁军已只剩下一千出头了。
消息传回南郑，很快，便有昭告传于天下。
对于成固叛乱一事，皇帝开恩，从者一律不论，首恶陶灵石亦不加死刑。
只废黜其成固都督之职，抄没其全部家产，拿来作为被他裹挟着战死的府兵们。
消息一出，人人赞颂。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首恶陶灵石去哪了？
随后，便有人发现了已被大火燃尽的那条暗道。
范春立刻派人过去查验，随后给出的解释是，这是陶灵石与他的下属们打算从这里逃跑。
结果临走前却因为要不要带家属的问题起了争执，争吵中不知是谁不慎打落了火折子，点燃了暗道内堆放的柴草。
就这样，陶灵石及其一众随行人员便都被烧死在了暗道里，烧成了灰烬。
如此合理的解释，大家也只能感叹一声世事无常，如果当时陶都督没有一时糊涂选择潜逃，而是直接自首的话，那以陛下的仁德起码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而至于为什么逃生的通道内会堆放着柴草...这点小细节也就无人在意了。
不过一如之前勉阳那般，成固在平定叛乱后也是只对叛乱的罪魁祸首们作出了处决结果而已。
至于勉阳和成固这两个军镇的未来...却都迟迟还没有作出决定。
按以往的惯例，这两个军镇肯定还是要重新立一个裴氏和陶氏的族人作为新都督的，最出格的也无非是让封一家公卿世族过去世代镇守。
而现如今，禁军仍旧把守在这两座城中，难免有些风言风语在私下流传。
到此，关于陶灵石明面上的便全部交代完了，接下来是暗地里不能公之于众的。
柒将一切全部禀告给了范春后，也将她在陶灵石府中所抄没所得的，所有有关他那些“产业”的记录，以及所有涉案人员的名单一并呈交给了范春。
那些罪恶的“产业”，范春交给了柒的蚩尤旗一一打探。
不必多说，又救出了无数被陶灵石荼毒的可怜孩子们。
至于其他的走私产品，范春没有像上次南郑那次一样，将之全部上交给朝廷。
而是全都留了下来，作为日后照料这些孩子们的经费。
至于那些涉案人员，便交由绣衣使者们去一一实行抓捕吧。
只是这一次陶灵石的罪恶产业所涉及到地区太广，涉案人员太多太杂，甚至还有相关其他军区。
恐怕很多不是一时半会，或是范春此时此刻有能力处理的了。
于是，将这些人赶尽杀绝，便是范春下一个阶段的奋斗目标了。
顺带一提，当初最早被绣衣使者们逮捕的那些官员们现在已经被放出来了，其中也包括很早以前那个偷偷溜进宫里，打算色诱范春的那个赵臻楹的父亲。
本来这些人当初被捕就是因跟裴随之和方寸心私相勾结而已，现在叛乱都被平定了，范春都登基了，他们也就差不多可以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