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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俯下身,极近地贴在他耳畔,湿热的、带着活人温度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

“不喜欢吗,我送你的礼物?”

在他耳边响起的根本不是黎川的声音,本该温吞如蜂蜜水的嗓音此刻漠然而冰冷。

绝对是韩临,化成灰他都忘不了这个声音。

梁再冰心跳漏了一拍,思维也仿佛被冻住了。

求生的本能促使他运转起一团浆糊的大脑。

韩临这个借用黎川身份在游戏里活动的“bug”,不是在【永不停歇的雨夜】就被系统彻底清除了吗?

为什么他能出现在【心蛊】里?

难道这也是“魂牵”的作用?

梁再冰仔细寻思了一通之后,果断推翻了这个可能。

除非副本抽风,不然绝无可能把韩临给整出来,他是脑子有病了才会想这个挖他眼睛的疯子。

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系统根本没有解决掉韩临,反而被趁机攫取了部分权限。

漏洞被撕得更大,几乎动摇了惊悚游戏的本源,所以才会在【永不停歇的雨夜】之后出现白塔沉陷的变故。

然后就是系统为了稳定白塔,紧急征召了大批玩家进入副本,下沉的势头才被控制住。

在那之后没人知道韩临这个bug对系统做了什么,现在甚至能做到越过系统权限更改副本内容。

梁再冰现在被切断和系统面板的连接,也感应不到陈安和十一,多半就是拜他所赐。

呵呵这个老不死的,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当时说什么觉得太无聊没兴趣了完全都是骗鬼的话。

当然这些只是他个人的猜测。

其实从【心蛊】一开始他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主线任务完全是在窥伺玩家内心的前提下设置的。

“他”知道每个玩家最深的遗憾,最热切的渴望和最疯狂的妄念,用这些炼成了无解的毒药,叫他们甘之如饴亲口咽下。

这种洞察和玩弄人心的手段,只有一个人给过他这种感觉。

而问题的答案现在就站在他床边,随时能伸出手把自己掐死。

—————

梁再冰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既然韩临没有被系统抹去,那黎川呢?那个被“魂牵”带到他身边的黎川呢?

他是幻象,是厉鬼,还是真正的黎川?

低低的笑声顺着耳廓钻进了耳膜里,激起一阵颤栗。

“你猜到了。”

该死的,又是读心。

“不喜欢吗?”韩临又重复了一遍。

“你当时不是不舍得杀他吗?我把他送回来给你了。”

如果梁再冰现在能动的话,已经一拳头挥到韩临那张欠揍的死人脸上了。

躺在棺材里发霉不好吗?非要出来祸害苍生。

“有你在的话,游戏也没那么无聊。”

“陪我玩下去吧。”

盖在身上的白色薄被无声地滑落下去,裸露在外的皮肤是毫无生气的苍白,心口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点红痣。

细小的暗色血管浮现在肌肤表面,包绕着这枚小痣,像蜘蛛网一样延伸扩散出去,勾勒出半片残翅的形状。

温热的指腹按在了这点红痣上,摩挲着轻轻蹭过,却带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烈灼痛。

梁再冰几乎要窒息在过载的痛觉里。

操,怎么会这么痛。

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想要避开可怕的痛楚。

梁再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能动了?

下一瞬,陷在纯白被褥中的黑发青年猛地睁开眼睛,赤红的右瞳中闪过毫不遮掩的浓烈杀意。

但他看见的却是黎川的脸,关切、担忧,还有被自己突然的动作吓到的惊慌。

全身的力气和戒备都松懈下去,梁再冰忽然觉得好累。

—————

黎川的温暖的掌心轻柔地贴在他的额头上,“真的没事吗?你刚才好像在做噩梦,你很害怕。”

梁再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嗯,是做噩梦了,现在都几点了,怎么不叫醒我?”

“十一点多了,”黎川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神情有些懊恼,“本来想叫你去吃晚饭的,看你睡得这么熟就没喊你。”

梁再冰含糊地应了声,“唔,午觉睡太久是容易被鬼压床。”

他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视线顺着看向了窗边,柔和如水的银色月光透过布帘的缝隙,流泻到了地板上。

草编蚱蜢被支在床头柜上架着,在月光的照耀下有种不真实的朦胧。

他昏迷的时候还是中午,现在已经月上中天了,他平白无故失去了半天的任务时间,还被翻来覆去地折磨,中间林奕森这个死人一次都没出现过。

一想到这个梁再冰就来气,和黎川问起林奕森来,“隔壁那个素质很差的泡面头,你跟他协商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狠狠揍他一顿?”

黎川被他搞得有点哭笑不得,食指点了点自己的方向,“你觉得我打得过他?”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画家对上林奕森这种变态科学家,确实没什么胜算。

梁再冰没吭声,气呼呼地磨后槽牙,等会儿他亲自去揍。

“所以你们果然是朋友对吧。”

只有朋友才能这样无所顾忌地开玩笑。

梁再冰想也不想就反驳道,“谁跟他是朋友,我是他亲债主。”

黎川抿唇笑了一下,完全没信他的辩解,自然而然地接回之前的话,“你朋友人挺热情的,就是性格有点奇怪。”

“他告诉我昨晚你和他去山上采集昆虫了,爬山爬到很晚才回来,所以今天上午这么累。他还说最近清醴这边有流感,让我做个检测看看有没有感染。”

梁再冰听着黎川的叙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真是好烂的理由,林奕森这货为了实验样本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

于是他果断从床上爬了起来,想要去找林奕森“和谐交流”一下。

梁再冰刚踩在地板上,就被黎川拉住了。

黎川的脸色有些红,指指他光裸的上半身,“晚上还是比较凉的,穿件外套吧。”

何止外套,他根本连裤衩都没穿。

虽然当时情况是很紧急,但陈安怎么就不能发扬一点人文关怀,帮他把衣服套上呢。

梁再冰一脸哔了狗的表情,认命地拿起衣服去浴室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