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司家的教师公寓,笼罩在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
一向温润的司恒,此刻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书房里焦躁地踱步,双眼布满血丝。
当他接到宫文骅那通语焉不详、充满恐慌的电话,得知小航在训练场“失踪”,而当时唯一的看护者是南宫遥和他时,一股冰冷的、几乎要将他理智焚烧殆尽的怒火瞬间冲垮了所有堤坝!
南宫适的电话几乎是立刻打了进来,声音沉肃:“司教授,小航的事我已知晓,正在全力……”
“南宫适!!!” 司恒的怒吼如同惊雷,粗暴地打断了南宫适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渣,“你!亲!口!对!我!承!诺!过!什么?!你说好不再打扰小航的生活!你说好南宫世家不会来打扰!结果呢?!你们南宫世家的人,是怎么出现在小航身边的?!又是怎么把他弄丢的?!言而无信!”
他根本不给南宫适任何解释的机会,积压已久的愤怒和此刻巨大的恐惧让他失去了所有冷静:
“是不是你们南宫世家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先是让你妹妹接近,取得樾樾的信任,然后趁樾樾离开,再安排人把小航‘劫走’?!现在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找人?!演给谁看?!”
电话那头,南宫适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脸色铁青。
司恒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他心上。
愤怒吗?当然愤怒!委屈吗?确实委屈!
但他却无法反驳。因为最初带走小航的,确实是南宫迟的人!而南宫遥的出现,宫文骅的疏忽,都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他百口莫辩。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喉头的腥甜,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重:“司教授,你的愤怒,我理解。但我南宫适,以我的性命和南宫世家的声誉起誓,此事绝非我授意,也绝非南宫世家主脉所为!小航的失踪,我比任何人都痛心!他是我的儿子!找到他,还有……找到喃喃,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把他们带回来!”
南宫适的誓言掷地有声,却无法平息司恒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司恒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决绝:“南宫适,收起你的誓言!我只相信结果!找不到小航,我们之间,没完!” 说完,他狠狠地挂断了电话,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将他淹没。
*
与此同时,南宫世家祠堂的气氛同样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老爷子南宫震端坐在祠堂正中的太师椅上,须发皆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面前的地上,被五花大绑、瑟瑟发抖的南宫迟像条死狗一样跪着。
旁边站着面沉如水的南宫适,以及一脸担忧和自责的南宫遥。宫文骏站在南宫遥身侧,无声地给予支持。
“蠢蛋!”南宫震手中的紫檀木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祠堂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吃里扒外的东西!勾结外人,劫持自己的亲侄儿?!南宫迟,你的心肝被狗吃了吗?!南宫世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早已通过南宫适和宫文骅传回的信息,以及自己掌控的情报网,迅速锁定了南宫迟和江唯伊,借助江朝正的市长权力调动了部分灰色力量,绑架了小航!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孩子被第三方截走了。
“爷爷!爷爷饶命啊!”南宫迟涕泪横流,拼命磕头,“是江唯伊!是那个女人挑唆我的!她说只要带走那孩子,就能让我……让我……,我……我就是一时糊涂啊爷爷!我没想伤害孩子!真的!我只是想……”(想给南宫适一个教训,这话他说不出口,更不敢当着南宫适的面说。)
“闭嘴!”南宫震厉声呵斥,眼中杀机毕露,“阿福!请家法!!”
祠堂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谓的“家法”,在南宫世家这样的古老门阀,其残酷程度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爷爷!”南宫遥惊呼出声,虽然她也恨极了南宫迟,但想到那血腥的家法,还是有些不忍。
“爷爷。”南宫适的声音比南宫遥更沉,也更冷。
他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南宫震:“动用私刑,于事无补,更触犯国法。南宫迟的罪行,绑架、意图伤害儿童,证据确凿。将他移交给警方,依法严办。这才是正道,也是对司家、对小航的交代。”
南宫震猛地看向南宫适,眼神复杂:“依法严办?适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把他送进警察局,就等于把南宫世家的丑闻摊在阳光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南宫家出了这等败类!家族的声誉何在?!而且,”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忌惮,“涉及江家!江朝正是市长,根深蒂固!就算南宫迟进去了,以江家的能量,未必不能把他捞出来,甚至反咬我们一口!送他进去,除了丢脸,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家法处置,才是正理!”
南宫震的考量,是基于世家大族根深蒂固的“家丑不可外扬”和权衡利弊的政治思维。
然而,南宫适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他挺拔的身姿在祠堂肃穆的光线下,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
“爷爷!南宫世家的声誉,不是靠掩盖罪恶、动用私刑来维护的!是靠堂堂正正、守法明理!靠清理门户,更要靠尊重法律!把他交给警察,才是对声誉最好的维护!至于江家……”
南宫适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锋利的弧度,眼中是睥睨一切的决绝:
“还没到时机。”
南宫震看着眼前这个气势如虹、眼神坚定的孙子,沉默了。
祠堂里一片死寂,只有南宫迟绝望的呜咽声。南宫遥紧张地看着爷爷和哥哥。宫文骏则默默地站在南宫适身后半步,如同最坚实的后盾。
最终,南宫震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挥了挥手,声音疲惫而沙哑,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罢了……罢了……就……依你吧。送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