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宠爱的幼妹,没有封号的前朝公主……这和葛伯阳,有什么关系吗?
不多时,葛伯阳胸膛的血液已经浸透巾帕,流到外面了。
书心再也忍不住了:“别讲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先去医馆吧。”
可他却仍在逞强,“不碍事。”
掀开窗口的小帘瞅了一眼,外面没有追兵。
书心只当危险已经消失,便紧紧盯着葛伯阳的一举一动。
哪知下一刻,他的手便开始解衣带了。
“你又没有药,还是到医馆再清理吧。”
包裹里带了些常备药物,他们共处同一屋檐下,理应相互扶持,他这样无所畏惧,定然是要她帮他清理的。
可书心抱着爰郎满身不自在。
往日,葛伯阳克制守礼,不曾做过什么不规矩的事,即便嘴上说过许多戏言,也只是说说而已。
书心自认为不是矫情人,但刚刚那番话,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葛伯阳是在交代后事,就像杨替闷不作声自作主张为了在鹤亭让她偏安一隅,做了死士。
所以这会看向葛伯阳,忍不住有些怜惜。
甚至于她从他满脸胡须的脸上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持剑而立、大义凛然,然后随风而去。
“葛伯阳,你答应我,不要死。”
书心怕极了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她,生离死别,她都不想再经历了。
“怎么了?”
葛伯阳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见书心的表情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哀愁。
“想什么呢?我面圣而已,又不是砍头。”
他故意略过那些刀光剑影,随意打理伤口,“难道眼睛红红的是看我受伤心疼了?”
书心狠狠瞪他一眼,眼眶里竟然蓄满了眼泪,十足的委屈。
葛伯阳瞬间手忙脚乱,胡乱将衣服穿好,接过了爰郎:“说个玩笑话,怎么还当真了。”
“我不死我不死,我命大着呢。”
葛伯阳一连重复了三遍,才发现书心是真的害怕,于是便张口胡编起故事来。
“路途遥遥,你惊恐忧虑,对身子不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了就到了都城,你也就不害怕不担心了。”
“我有一个朋友,他年轻时候可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少年郎,十六岁就在军中立了大功,后来去白马书院就读……”
“……”
“大致就是这样了。”
书心对白马书院有些模糊的记忆,她阿娘以前不怎么待见里面的学子,似乎总说些迂腐之类的,但时隔久远,也不确定了。
但听到熟悉的东西,书心听得格外认真,什么大敌入侵,少年独自抵挡,越听越玄乎,根本不像真事,倒像哄孩子胡编乱造的。
不由得眼神里露出一丝怀疑。
“真的是你的朋友?”
“是啊。不然那么多细节我怎么知道?”
书心望着他坦然自若的样子,眼神里透出一丝怀疑。
“就算是你朋友,你自豪什么?”
“我……我……这不是多年未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想叫你猜一猜。”
书心沉思一会,道:“听你所说,他生在前朝,又对当今圣上推崇,应该做了大官了吧?”
“文采斐然,武艺也不差,若是做了将军,这么多年总会有些名声,可是我从未听过,不会是早些年被他杀了吧?”
“没有。”
“你确定?”
“确定,活得好好的。”
书心听他的语气太过当然,他自己都对萧柘不尊敬,反而钦佩朋友审时度势,实在是……匪夷所思。
一通分析书心下了定论,“你说的是假话。”
葛伯阳讪笑:“莫要偏执计较,嗯,其实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书心笑盈盈的看他找补,却笃定了瞎编,便小声嘟囔着嘲讽“非君子之行。”
葛伯阳受了夸赞般嘿嘿笑,“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若不是养父母非要教我君子之德,我也不会从鹤亭跑出来。”
“若是君子,我也不可能口口称夫人,却不使媒相聘了。”
眼看他越说越不着边际,早先那些动容早就不翼而飞,书心忍不住打断:“你到底想干嘛?”
“没什么,若是有人问你,就说我不是君子,祸害了你便是。爰郎非我亲生,你也非我明媒正娶,这些都瞒不了人,做不得假。”
书心越想越不安,葛伯阳说鹤亭留她不安全,要带来都城,可来了都城,一路上波折不断,现在又要“未雨绸缪”,实在不能省心。
想到他曾做的那些事,忍不住问他,“是不是除了家产之争,萧柘那厮也要杀你。”
葛伯阳行了几次谋逆之事,若她是萧柘,绝对不会留活路的。且依萧国律法,谋逆是死罪,定要诛连家人。
于是书心向他说道:“有我父亲在前,即便没有你,我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话毕,书心有一瞬后悔跟着来都城了。
“夫人说的有道理,萧柘真要杀人,谁也拦不住。”话音才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这个你带在身上,死马当做活马医。”
玉佩放到书心手中,一片温热,应是葛伯阳贴身存放的。
花纹似乎是两只相对翱翔的飞鸟,书心想细看一下,被葛伯阳打断了。
“若是你时日无多,见着果仁儿,你会对她说些什么?”
“什么?”
书心的眼泪哗一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正好打到玉佩中间。
“你这一行,是不是凶多吉少,非死不可了?”
本想靠着车厢闭目养神的葛伯阳,一听声音瞬间又清醒过来:“瞎说什么,我就是想这桩事了了,带你见果仁儿,我先前派人去找,最近已经有信儿了……”
“我,我,我……只要我的果仁儿平安,要我怎样都好……”
“别激动,我只是想叫你开心一点,可不是要挟……”
“哎呀,你别哭了,外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你哭就哭,别往我身上蹭,我可不是正人君子柳下惠”
……
“好了别哭了,爰郎都被你哭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