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扬喊他:“林场陈领导找了你好几周了,你一直婉拒他,他就找到孙为民那片去了。这件事你知道不。”
林场陈领导最近在为山里青皮子伤人的事头疼。
山里最近两年半青皮子数量猛增。山民都不敢单独走老参道,那些土路只要没有抱团人,很容易受到青皮子的进攻。听说隔壁村的老炮头家的儿子,陪着媳妇去娘家省亲,就走在山路上被拖走,媳妇抱着孩子哭天喊地,得亏碰见一队的放山人,这才惊魂未定,被送去医院。
后来那户人家领着队伍搜山,也没把儿子找回来。听村里老人说,都这样了,指不定就是被青皮子分食吃了,只剩下骨头渣子。他媳妇抱着一岁的孩子没经受住,生生昏厥过去,被娘家人接走了。
那支放山队伍的人说,似乎还听见熊吼。低频的熊吼听着格外渗人。
李居安知道山里青皮子频发的事,他最近忙着跑几个养殖场,能开车尽量开车,没有孤身一人往山里去,顶多在野猪林附近下套子。来往的猎户也不少,所以没和青皮子打照面。
他说道:“我回头给汽车部老师傅拜年的时候,跑去林场问问去,看看啥情况。”
陆锦扬应了声,忽然抬头说道:“秦炮要出来了是吧,秦炮也该知道这件事,毕竟是他作的孽。”
李居安明白陆锦扬的意思。这群青皮子又是大规模狼群,又有熊吼,而且大冬天熊不蹲仓。天寒地冻能有几个熊跑外面溜达,就得有足够的食物。除了秦炮驯大的那头狼眼睛,没有其他狼群能办到。
他也有些懊恼,说道:“那时候我就该把那头牲口给一枪字儿弄死,太给面子了。”
那时候狼眼睛和大虎斗狗,他看在秦炮面子上,放了狼眼睛。现在他后悔的很,当时就该把那头牲口给打了,也好过现在闹出那么多事。
宋德生也和饲料厂供货商吵完了,他送走供货商,跑过来说道:“说啥呢!李居安你可算回来了,我家妮儿还想找你们家娃儿耍,说是想要阿妹。”
李居安笑道:“成啊,过两天,你们来山里耍,刚好在后院堆雪人,我这弄条烤鱼和烧肉,再炖个红烧大猪肘子,叫你家妮儿敞开肚皮吃。”
宋德生笑得眉飞色舞,喊道:“好嘞,那大馋妞最喜欢跑你家,天天喊着李叔李叔的,知道跑你那不缺油水吃。”
李居安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味,肉和油水,那是管够。被宋德生的闺女惦记上了。他那闺女才4岁已经伶牙俐齿很会说话,胖嘟嘟的小脸也讨人喜欢,最会说好听话,甜言蜜语将人夸的没边。就连杨德政那个刻板严厉的大队长,碰见宋德生闺女都开心地笑出褶皱,非要逗上一会儿。
李居安觉得,宋德生闺女嘴甜就是随根。宋德生这小子泡妹有一套,哄得他媳妇天花乱坠,他闺女哄人随根张嘴就来。
他从地羊养殖场里出来,往大爷家里跑。
一路上,囡囡在林梅怀里,哼哼唧唧说着:“猪,小胖猪。”林梅笑着握住闺女小奶手说道:“阿爸养的不是小猪,是地羊,是高原鼹鼠。”
囡囡听不懂高原鼹鼠,奶声奶气就跟着喊:“鼠,老鼠,阿爸养老鼠。”
这把李居安和母亲宋兰花逗得不行。一路上几个人欢声笑语,走过县城的大马路,在筒子楼下停了下来。
李居安去看大爷一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他刚领着家里人进家门,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凝固气氛。
李长青回来了。
时隔4年,李长青头一回着家。
大娘看着现在的李长青几乎要哭瞎了眼。
李长青闹着离开家乡南下的时候,浑身健康,肌肉体态匀称,看着很有精气神,是个斯文又内敛的干练小伙。
这四年过去,李长青瘦了不少,脸颊也凹陷下去,年纪轻轻两鬓就带着花白的头发,眼里也失去过去的朝气精气神,而是带着无力感和疲惫,像是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
“哥?”
“居安,你来了。”
李长青简单打了招呼后,就继续坐在房里没有搭理人。大娘哭得眼睛都能瞎了,拉着宋兰花的手絮絮叨叨说着这几年发生的事。
李长青本来过年没说要回家。也是上午李长青突然着家,站在门口叩门。大娘还以为儿子和过往一样,只会打来电话,不见人。没想到思念了四年的儿子活生生出现门口,让她激动又心疼,揉着儿子瘦到凹陷的脸大哭一场。
大爷也抹着通红的眼睛,说道:“啥也别说了,先进来吃饭,待会儿中午居安还得来。”
李长青默不作声坐在屋里,就这样听着母亲哭哭啼啼烧着饭,一直坐到李居安来。
李居安和大爷大娘吃了顿饭,饭后他本来和亲戚说些话,唠唠家常。但他看李长青这般,也不能叨扰大爷一家,领着母亲和媳妇说了两句话,看着大爷大娘魂不守舍的样,就要站起来离开。
忽然李长青喊住了他。
李长青说道:“居安,我被人举报了。”
熟悉的话,让李居安浑身颤了颤,几乎是如同被雷电轰击。
上一世强烈的愤怒和被背叛的怨恨,让他眉头紧锁,拳头也紧紧攥住,强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和想要暴怒的冲动,说道:“被谁举报的。”
“张迎年那个混账。”
李长青说完,继续垂下脸,无力地看着瓷砖地面,手里的筷子也放下来。
李居安强烈的情绪在心中涌动,心里的愤怒潮起又潮落。他知道,李长青这趟回家,是来告别的。
上一世他被张迎年举报,搜集了证据将他送入大牢,20年大牢将他压得喘不上气。等他出狱后已经人到中年,哪里还能有翻盘的机会。
这一世,他苦劝堂哥李长青不要南下,不要和张迎年合伙做生意。李长青没有理会,以为是他嫉妒,眼红他的成就,现在被张迎年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