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栩南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贺遇臣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那双眼睛里的阴鸷疯狂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平静与无奈。
只是……多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让人看了有点想哭,不是害怕、而是……共情的难过,还有些心疼。
他额前的碎发还带着些许湿意,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运动。
柏栩南略过这些令他不舒服的情绪,担忧地问道:
“你……你还好吧……”声音仍有些发颤。
他可是看过贺遇臣发作时的模样,上次……那么痛苦。
贺遇臣没立即回答,只是收回按在他头顶的手:“没事。”
“我在看剧本,有些入戏。吓到了?”
柏栩南无声的“哦”了声,偷偷松了口气。
后背蹭着门站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些:“才!才没有!我是来叫你录《寄明月》的!粉丝们都等不及了!”
话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他偷瞄贺遇臣的脸色,发现对方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倦意。
“好,你们先去舞蹈室,我马上来。”
柏栩南点点头,刚要转身出去,又忍不住回头:“你……”他挠挠头,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你要是累了我们就改天再录……”
反正也没说什么时候发。
贺遇臣抬眼看小少爷。
他此刻的表情难得认真,眼睛里盛满了真诚的关切。
“放心。”贺遇臣声音柔和下来,“我没事,倒是你……”
他指指柏栩南还微微发抖的腿,“先去休息会儿,喝点热水?”
“我这是……这是兴奋的!”柏栩南立刻炸毛,转身就往门外冲,“我去叫他们准备!十分钟啊!”
看着柏栩南落荒而逃的背影,贺遇臣平静的面色突然地扭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些许冷汗。
系统的练习室,就相当于自己作为那人,无上帝视角的过完一生。
欢乐、痛苦、贫穷富裕……
然后重复经历、深刻骨髓。
每次脱离练习室的后劲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不过容晦这个角色,确实符合美强惨的设定,还是个顶级恋爱脑。
贺遇臣深吸一口气,将那些阴郁的情绪压回心底。
以后会有更多类似的、不同的角色。
入戏容易,出戏难,这样的做法很伤身。
只是他目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流滑过喉咙,手指的颤抖,需要再用力握紧才能止住。
十分钟后,贺遇臣推开舞蹈室的门。
全然恢复到平时的模样,平稳、可靠的。
“之前我们自己录过一版音频,就用那个做伴奏。柏栩南和原斐准备的怎么样?”
舞蹈室一片安静,气氛有些低迷。
向来活泼的mIlo都安静得出奇。
原斐和柏栩南轻轻点了点头。
“怎么?有气无力的。《寄明月》又不是苦情歌,需要酝酿情绪?用这个状态录视频,又要输给绯色。”
“没有!我们是在想动作!对吧原斐?”柏栩南立刻跳起来反驳,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嗯。”
原斐老实人,根本收不回脸上的忧虑之色。
贺遇臣转过身,“我只是在看剧本,有些入戏,你们脑子里的东西赶紧甩甩干净。”
说着摊手在他们面前转了一圈:“什么事都没有,好好拍摄。”
“嗯,什么事都没有。”时兰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轻轻拍了拍手,“大家先合一遍再正式拍摄。”
他自然地揽过周思睿和韩霁茗的肩膀,将他们带到练习室中央。
音乐响起,欢快的节奏驱散不少空气中的凝重。
贺遇臣透过镜子,看到队友们虽然还有些心不在焉,至少动作都跟上了节奏。
“南南,你要去哪个菜市场打架?”
说得是柏栩南掐着腰扇个小扇子,表情却一副凝重到“凶狠”的模样,实在像要去找茬。
“啊?”柏栩南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上的扇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手忙脚乱地接着掉落的扇子,活像叉着腿,扑腾尾羽的小孔雀。
几人听贺遇臣的调侃,纷纷停下看向柏栩南。
惹得柏栩南又是炸毛,舞蹈室里的气氛终于活络起来。
不过半小时,几人就完成了录制。
再三检查了一遍录制内容后,贺遇臣把后期任务交给了柏栩南和韩霁茗。
“片子交给你们,发布任务和文案也交给你们,能好好完成吧?”
“把‘吧’字去掉!必须的~”
贺遇臣适时的“诶”了声。
气得柏栩南跳脚,其他队友笑得滚作一团。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老是玩儿这种‘父子’梗!”柏栩南气鼓鼓抗议。
“好。”贺遇臣从善如流地点头,柏栩南‘孺子可教’的表情露到一半,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那下次叫爷爷。”
“啊!!!”柏栩南崩溃地搓乱自己的一头短发,被惹炸毛的孔雀更形象了。
时兰和周思睿不时暗自打量贺遇臣。
时兰:真是……活泼地反常,欲盖弥彰。
周思睿:更吓人了……
…………
深夜,家中成员都睡着了。
贺遇臣借着月色扶着楼梯扶手,缓步下楼。
鬓角的碎发被冷汗浸透,平日挺拔的背影,微微佝偻着。
贺遇臣撑着大理石台面,伸手去拿水壶时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喉间突然涌上一阵刺痒,他抬手抵着唇闷咳两声,却怎么也压不住那股灼烧感。
索性直接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杯生水就要往嘴边送。
“疯了,喝生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旁边伸来,夺走了水杯。
时兰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身上穿着整齐的衬衣,显然还没睡。
贺遇臣怔了怔:“还没睡?”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时兰没接话,只是沉默地将那杯生水倒掉,重新烧了一壶。
“有净水器,生水也没关系。”
比这脏的水,他喝过不知多少次。
水壶的嗡鸣声中,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蒸汽顶起壶盖发出清脆的声响,时兰才开口:“你下午的状态就不对。”
他探过贺遇臣的颈侧,触到一片滚烫。
“果然发烧了。”
“臣哥,量下体温吧。”
岛台外,周思睿提着药箱无声出现。
和时兰一样,着装整齐,显然是还未入睡。
药箱里,退烧药、体温计、退热贴一应俱全。
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