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棠眼皮跳了跳，信息有点多，她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窗帘被一些同学拉起来了，可以看见外面已经天亮了，虽然雨停了，但是似乎还能闻到潮湿的气息，错觉般有一丝血腥气。
季知时低声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迟早要下去杀那些丧尸的。”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一抖，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看见了我的好朋友，他已经变成丧尸了。”
一开始他还抱着一丝幻想，但是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拳，还是肖川在那个丧尸手底下救了他一命。
季知时的最后一句话让气氛蓦然沉重。
校园里尚且是这样，外面呢？他们的家人朋友呢？
一直逃避的问题到这个时候已经不得不面对了。
孟书因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缓解了，因为一开口就能听见她的哽咽。
宋晚棠好一会儿才开口：“活着最重要。”
“嗯！”
很快，就有老师来通知，说让所有人都下去杀丧尸，不要老呆着不动。
同时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杀丧尸的注意项。
不少同学趴到玻璃那边看，已经有人找老师求情问能不能别去的了。
只是这些要求统统被老师拒绝了。
众人像是被赶的鸭子一样，去了图书馆大门。
感谢学校用来装的台阶，一眼就能看见丧尸有多少以及到哪里。
行动缓慢的丧尸，只要一开始克服了自己的恐惧，是有很大可能活下去的。
丧尸因为要爬楼梯，真的很像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死。
反正宋晚棠看见的时候，这里的情况说得上是轻松，每一个同学脸上的是跃跃欲试，这种情绪甚至感染了普通学生，恐惧几乎消失得差不多了。
季知时看见这样的场景，都快要哭了。
如果当初是这个样子，肖川怎么可能会死……
现在丧尸都要排队才能杀了，要是谁插队或者多杀一个，都能引起众人的怒视。
从一开始的恐惧，再到人多势众的兴奋，后面真的是很嚣张了。
季知时排宋晚棠三人前面，因为他有经验；孟书因排第二个，她有异能；宋晚棠第三；殷成决断后。
因为殷成决的容貌，这边遭遇到了不少目光洗礼。
不知道是不是宋晚棠的错觉，老感觉这个殷成决往她身边靠太近了，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孟书因后背靠近了一些。
孟书因感受到身后的热源，回头看了眼，然后一把搂住宋晚棠的肩膀，悄悄地对她道：“宋晚棠，你离那个殷成决远一点。”
宋晚棠一脸疑惑。
孟书因：“我老感觉他对你不怀好意。”
宋晚棠：“……你肯定感觉错了。”
宋晚棠还没自恋成那个样子。
孟书因一脸不争气的样子。
前面的人杀得很快，季知时也一下子就把冲过来的丧尸给爆头了，他将手上都快包浆的棍子递给孟书因，也一下子打断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孟书因接过棍子，脑子空白了一瞬间，连想劝宋晚棠的话都忘记了。
还是宋晚棠半推着她上前的。
丧尸这个时候还有一段距离。
此时到达了前线，没有人挡着，孟书因也看清了丧尸的样子。
面上的皮肤已经发青腐烂，露出散发着恶臭的血肉，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了。
丧尸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全身肢体不协调地朝孟书因冲来，嘴角流出可疑的液体，一双眼睛已经蒙上淡淡的阴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看见人。
突然，孟书因像是看见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愣在原地不动弹。
在丧尸即将扑上来的时候，宋晚棠握住她的手，用力挥出去。
丧尸被一击爆头，脑浆爆出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在身上沾到了一点，残留的肢体倒下，无意识抽动，很快就停止了动静。
宋晚棠来不及说什么，推了推孟书因，她才像是回过神一般，走到队伍最后面。
季知时很细心，眼神担忧地看着孟书因。
后面的人吵吵嚷嚷的，一直在催促着前面的人。
宋晚棠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面前的丧尸，就把棍子往殷成决手里一塞，匆匆往后面去找孟书因。
“你怎么了？”宋晚棠揽住孟书因的肩膀，侧头去看她，发现孟书因眼眶红红的。
听见宋晚棠的话，孟书因只是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就是觉得刚才那只丧尸有些像我对象。”
宋晚棠顿了一下，还是安慰道：“万一不是呢，往好处想。”
孟书因勉强笑了笑：“嗯。”
不可能不是的。
那道小腿上的疤，是她前段时间不小心划上去的，他是易留疤的体质，所以疤痕还没有消掉。
她……亲手杀了他。
世事无常第一次如此鲜明的摆在了自己的面前，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恶毒，一上来就是生离死别。
宋晚棠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了，她不是那种擅长劝人的人，别人伤心，她想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别伤心了”。
好在孟书因虽然有些走神，但是下一次杀丧尸的时候没有掉链子了。
大概轮了四五次，老师就让学生散开了，让普通学生先回去，有异能的学生留下来，前面有异能的学生在处理台阶上堆积的丧尸尸体，另外一些人在往前面推进。
“老师，您也让我们去吧！我们不会拖后腿的！”有没有异能的学生不甘心喊道。
有了一个出头鸟，另外一些学生也开始起哄：“老师，我们也想贡献自己的力量！”
“就是就是，人多力量大啊！”
“老师，求您让我们去吧！”
……
边上的老师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对着通讯设备说了什么，最后无奈笑着摆了摆手，一群人一下子冲到了最前面，堪比下课了去最好吃的小吃摊抢饭。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往前冲，而是回到了图书馆。
老师见状喊道：“如果撑不住了就退回来，不要逞强！不要逞强！不要逞强！”
他和另外一个老师站在那些没有去的学生面前，形成一道简单的防线。
孟书因看着有些晃神，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老师的话。
宋晚棠只好拉着她冲到别人后面。
殷成决动作很快，他不知道跑哪里去捡了好几根较为粗壮的树枝，清理好了枝叶后递给他的三个队友。
宋晚棠接过：“谢谢。”她分了一根给孟书因。
握着手里粗糙简陋的武器，孟书因像是终于回过神的样子，她歉意地对宋晚棠笑了笑，想说什么。
宋晚棠直接打断了她：“先专心杀丧尸。”
一棍一棍像是切菜一样被轻松爆头，这个时期的丧尸弱得令人发指，就是有点恶心人。
战线被学生们推到了校园内离图书馆最近的超市，不少同学冲进去找物资了。
但是还有不少人在杀丧尸。
宋晚棠拉着孟书因进了超市。
这个超市在南谷大学内还算全面，里面零食的价格比一般超市要便宜几毛，但是像生活用品，甚至是卖的一些衣服价格就可以称得上暴利了。
超市不大，但是它后面却是仓库。
学生们把超市里的丧尸杀死之后，就开始抢那些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吃的。
宋晚棠和孟书因抢了一些吃的，宋晚棠看见了衣服，眼疾手快先拿了两件。
幸好宋晚棠里面穿的是吊带，因此她只是把脏了的外套扔掉，就换上了新的。
孟书因拿着衣服，打算回到图书馆后再换掉。
宋晚棠又估计着季知时和殷成决的身高体重拿了一些衣服。
人不能太贪心，宋晚棠觉得东西已经够撑一段时间了，既不会被迫上交，也不会被人觊觎。
她对孟书因示意了一下，打算急流勇退。
超市里充满了学生们兴奋的叫声，像是花果山的猴子，猿声啼不住。
宋晚棠往外走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那个同学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抱歉”。
宋晚棠本来不想理，可是她刚刚走几步，后背一凉，再次回头看去，发现刚刚还在走的同学已经倒在了地上。
因为人太多，再加上大家都在抢物资，没有人在意倒下的人。
宋晚棠的大脑在疯狂报警，让她离开这里！快点离开！离开！离开！
离开！
宋晚棠转身就跑，边跑还不忘大喊：“快走！快走！”
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比脑子要快一步，宋晚棠一个下蹲，和她相对站着的同学头瞬间掉了下来。
头一直滚到了宋晚棠面前。
她甚至还看见了那颗头上的眼睛还在无意识眨了眨，眼里全是迷茫。
无头的身体被惯性带得向前了两步后才倒在了地上。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局部的安静更衬得另外一边的吵闹刺耳。
死亡的镰刀已经悬在了头顶，但是还有人不知道。
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终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宋晚棠声嘶力竭：“快走！！！”
她站起来随着人群冲向外面，然后看见了正要往这边来的殷成决。
殷成决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哪里找到的剑。
宋晚棠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扑倒在地。
凌厉的风从他们上方刮过，划破了不远处同学的脸。
血流下来，她愣在原地，迟钝地伸出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迹，似乎不明白明明一直在好好保护自己，自己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下一秒，头颅落地。
宋晚棠一脸严肃，没注意撑着殷成决的胸膛站起来，还顺手拿走了他的剑。
学生们尖叫着散开。
但是时不时就有一个头颅落在地上。
宋晚棠转身，手中原本属于殷成决的剑变成了障刀。
除了殷成决，谁也没发现。
宋晚棠随手将手术刀扔给了殷成决，没解释。
学生的头一个一个精准掉落。
宋晚棠感受着时不时掠过耳畔的风。
它在挑衅。
但是，她可是副本boSS罗莎德林的学生啊！
在耳畔的头发再一次被撩起的时候，宋晚棠果断出刀。
白光闪过，一个青白色的头落在了宋晚棠面前，还在朝她挑衅般笑。
没有了头，原本连看都看不见的身体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盲目地移动着，想找自己点头。
宋晚棠冷眼看着那贱得要死的笑容，剑尖轻轻一戳，直接将那头给戳穿了。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宋晚棠的剑轻轻一划，就将那青色的头给劈开了，里面露出了一颗漂亮的白色晶石。
明明周围都是恶心的血肉，但是晶石却不沾染分毫。
仿佛是最无辜的白莲花。
宋晚棠有些嫌弃地把晶石用剑尖拨出来，然后将它挑到了殷成决面前。
头被戳烂了，剩下的那个身体也轰然倒下。
这一片成了较大的一片空地，只有宋晚棠和殷成决两个人。
远处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学生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脸冷淡，似乎还带着一丝嫌弃的女生。
好……好帅。
一部分人停下来，如同多骨诺效应一般，所有正在逃跑的学生都停了下来，往宋晚棠的方向看过去。
殷成决随手拿过宋晚棠挑过来的晶石，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宋晚棠。
大概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的心跳有多快。
他也从来没有如此清楚地认识到一个现实：他配不上她。
明明，他才是异能者。
孟书因泪流满面地跑过来抱住宋晚棠，一直被她紧紧咬着的嘴唇破了，流出艳色的血，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庆幸。
“我没事。”宋晚棠安抚般拍着孟书因的背，微微一笑安慰道。
见宋晚棠居然还笑得出来，孟书因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但是一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全是哽咽，让她又忍不住紧紧抱着宋晚棠。
经过这次的事情，学生们终于不再一股脑地往超市冲了。
而是可以称得上是井然有序，手里拿满了拿不动了，或者是包里手里都装满了就立马撤，绝对不故意挤人。
只是每个人都有意无意避开了宋晚棠所在的区域。
有不明所以的人稍微靠近了一些，立马被知道内情的人拉住。
宋晚棠带着孟书因还有殷成决拿了一些吃的，以及换洗的衣服后就干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