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
三关山的山风轻拂,云雾缭绕。
晨曦初破,薄雾在山腰间流转,如一场静默的梦。
沿主路蜿蜒上山,曲径通向深处。
竹叶沙沙作响,清风卷起几片竹叶,带着淡淡的竹香。
悠悠飘散,混着山间的冷雾气息,沁入肺腑,凉意透心。
竹林尽头,一片静谧的天地缓缓展开。
那是新建的仙君观——青瓦朱墙,气势不宏,却有一种令人不敢喧哗的肃然。
整个道观依山而筑,半掩于古木深林之中,四周被打理得井然清净,连落叶都似被风小心挪走。
观门之前,是一片宽阔的道场。
地面铺满青石板,雨后泛着淡淡青光。
四周竖立着四根高大的华表石柱,柱身雕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纹理细密,神态各异。
那龙盘云起,凤展双翼,玄武静守,白虎咆哮。
晨光一照,光影浮动间,仿佛四灵将醒。
道场中央立着一座巨大的香炉,铜色沉稳,炉足雕刻着云纹与火焰。
插着的几十支香火缓缓燃着,烟雾升腾,化为一道道缭绕的轻雾,融入山中雾气,飘散不知所踪。
四周的香气清而不烈,带着一丝甘冽的凉意,让人心神宁静。
香炉一侧,是一汪祈愿池。
池水从山泉引入,水面澄澈如镜,泉声叮咚,如一首无声的琴音在林间回荡。
偶有几片竹叶飘落,被水流轻轻卷走,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池边立着一块青石碑,上刻篆字
“愿心所向,皆得庇佑”。
再往上,是一段二十余级的石阶。
阶面被打磨得微微发亮,青苔沿着缝隙生长。
拾阶而上,便是主殿。
主殿巍峨静立,屋脊飞翘,青瓦如墨。
殿檐下悬着金铃,风一吹,便传出叮铃细响,与远处的钟声和鸣。
殿中香火初燃,烟雾袅袅,供案之上,新塑的神像庄严肃穆。
那神君身披华袍,立于云端,手执长刃,面目俊美,出尘脱俗。
大家拜的庙宇道观也不少,如此风华的仙君…倒是少有,不知是不是刻意美化。
让人不禁看的入神…
晨光透过林隙,恰照在神像眉间,有一神印更添几分空灵,宛若神灵降世,令拜者无不屏息。
四周古木参天,钟声回荡。
那钟声深远悠长,从殿中荡出,穿过竹林,掠过泉声,似在唤醒山中灵气,又似在安抚凡尘心绪。
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拿着扫帚,在安静的打扫着道场平台上的落叶,一下一下扫着,扫帚在地面刮过的脆响在周围回荡。
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打破了一切的寂静
“听说!你们这里在招道士?”
那扫地的动作一顿,手执扫帚的人缓缓转过头,竟然是云起
她一席白色麻布素衣,头发在脑后用一个发簪轻轻挽起,显得有些素净清冷。
她直直看着来人,上下打量,是一个男人,但却是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松散的小髻,长相俊俏帅气,不似其他张扬明艳的帅哥。
他的面目清冷,细长的眉眼,长相气质都干净至极,说话神态都很沉稳,像个老头,远不似其他年轻人满是朝气和活力。
云起看着他的穿着打扮,国风的白色盘扣马褂,宽松的裤子,一双布鞋,手里一把扇子,肩上背着一个布袋子,就那么随意的望着她。
云起愣住,半晌都未说话,那男人见状这才无奈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招就算了,不必为难....”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云起却开口打断
“招!”
他这才慢悠悠回过身,双手在身前随意拢了拢,没行太规矩的礼,语气也随意
“不知您怎么称呼,就叫道长吧,我叫林砚,双木林,笔墨纸砚的砚。前几天在山下茶馆听人说观里招弟子,想着反正没处去,就来看看。
云起走到庭院石凳旁坐下,指了指对面石凳
“坐下说吧。既想来,先说说你会些什么?日常琐事、旁的技能都算。”
林砚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还往后靠了靠,手指敲了敲布包
“会的不算多吧。小时候跟着祖父种过药田,浇水锄草、辨认草药这些,比种庄稼顺手,薄荷艾草金银花就不说了,像黄精、玉竹怎么炮制,也大概知道些。对了....”
“他说着从布兜里摸出个旧木牌,上面刻着模糊的道家符文,我祖父以前是正经道门里的人,没少教我东西,晨课的《清静经》《道德经》,小时候被逼着背,现在还能顺下来;简单的安神符、驱邪符,画出来也能用,解签问事也都会些,还有法器、拂尘怎么保养、铜炉怎么清洁,他也教过规矩。”
云起听着,不禁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林砚顿了顿,语气添了点无所谓的淡薄
“我没爹妈,去年祖父也走了,家里就一个老宅和我自己。出去找活干吧,实在不适合我,想着不如找个道观待着,一辈子清修,倒也乐得自在。”
云起目光在木牌上停了停,指尖轻轻敲了敲石凳,有草药功底,还懂经咒符箓,倒是比寻常来求收留的人多些底子。
“不过仙君观招弟子,不是只来自在的,得守规矩、肯做事。我把要求跟你说清楚,你若觉得能忍,再谈后续。”
林砚轻笑了一下
“您说,我听着。”
云起这才开口
“第一,作息要守时。每日卯时起床上晨课,辰时后洒扫殿堂、整理香烛,午时要么打理药圃,要么跟着学配药、认冷门草药,酉时晚课,戌时后静修不许游荡。香客多的时候,得帮着引导,解答 “怎么求签”“香烛怎么放” 这类疑问,不许乱解签文,信口胡来。”
“第二,要守清规。观里不沾荤腥、不饮酒,不许与人争执。香客给的香火钱要尽数交功德箱,不能私拿。平日穿素色道袍,不许带多余饰品, 你这布包里若是有花哨东西,得寄去山下,或是收起来不再用。”
“第三,不能怕枯燥。就算你懂些符箓经咒,也得跟着学观里的章法,认新草药、练熟经咒都要花功夫。要是哪天觉得熬不住想走,提前说清楚,把活交接好,别悄没声地跑了。”
云起端起粗瓷茶杯抿了口,目光落在林砚插在兜里的手上
“这些要求,你觉得能做到?”
林砚摸了摸下巴,笑了笑
“作息没问题,我祖父以前就逼我寅时起练吐纳,卯时晨课不算早;荤腥酒我本就不怎么喜欢,实在馋了便下山去吃了,饰品什么的,也没有,至于枯燥……”
他轻抬起眼盯着云起
“画符摘草药,总比跟人打交道省心。再说了,我来就是想找个安稳地方待着,只要别让我天天跑腿打杂,这些规矩都好说。”
云起嘴角露出一点浅淡笑意
“既这么说,那你今日先留下。布包放去西厢房空屋,我让灶房留早饭。饭后你先把殿内洒扫一下,我一会得先去公司,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就交给你负责了。”
林砚无奈的一笑问道
“公司?你不是道长啊?合着,这么大个观就咱们俩人?”
云起扭头看他,理所当然的说道
“对!当道长是我的副业,我还有主业,不然拿什么养着道观?之前来的人,大多没什么本事心浮气躁,我没看上,你还不错,先试用三个月,我这包吃包住,转正之后,每月固定再给你6000工资,给你交五险一金!一个月两天假期!如何?”
林砚一笑,十分随性
“待遇不错,不过那些也无所谓,我主要觉得这里......莫名让我觉得舒服!对了.....你怎么称呼?”
云起没回头摆摆手
“纳兰云起,叫我云起就行!”
林砚微微蹙眉,一愣
“云起????怎么.....那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