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格的马蹄碾碎最后一块冻土时，田雪儿的指尖已冻得发紫。她攥着半片血玉碎屑，碎屑在掌心发出幽蓝荧光，与远处昆仑山断裂处的微光遥遥共振——那是桑羽血玉龟甲的信号。
“还有两个月零十七天。”檀格扯下腰间水囊，里面的酒已冻成冰坨，“钱万贯说若拿不回血玉，就把我们的血喂给元湘雅的血玉锁。”
田雪儿望着他腕间的“玄”字刺青，那抹青色比出发时深了三分——是玉毒扩散的征兆。她摸向自己后颈，那里不知何时已长出淡青色鳞斑，与钱府密室里“预备玉人”的记载如出一辙。
“矿脉入口在雪线以上，”她抖开桑府旧祠偷来的舆图，朱砂笔圈着的“断玉墟”被风雪侵蚀得模糊，“但图上的饕餮纹标记...和你匕首上的一模一样。”
檀格的羽蛇匕首突然发烫，刃身莲花纹与舆图纹路产生共振，竟在雪地上投出立体矿脉模型。田雪儿看见模型中央的祭坛上，桑羽抱着龟甲蜷缩成一团，耳后血玉碎片泛着刺目的光——那是血玉诅咒即将爆发的征兆。
“她在矿脉核心，”檀格握紧匕首，“但入口被九道饕餮纹封印，需要玉人血才能激活。”
田雪儿的指尖划过掌心莲花胎记，想起钱万贯的话：“你的血比桑羽更纯净，因为你母亲是我特意挑的‘血玉容器’”。她咬咬牙，用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舆图的饕餮纹上，竟将周围的积雪染成幽蓝，露出冰层下的石阶。
“跟紧我，”檀格拽着她踏入冰阶，“矿脉里的血玉会放大欲望，看见任何东西都别触碰。”
下行数十丈，石壁上开始出现血玉碎块，每块碎玉里都封着与田雪儿容貌相似的少女。她认出其中一块刻着“田巧云”——那是她从未谋面的母亲，心口嵌着的血玉碎片与元湘雅的容貌。
“她们都是‘容器’，”檀格的声音回荡在矿道，“钱万贯用她们的血养玉，再把玉毒注入夫人体内，形成共生循环。”
矿道尽头是座圆形祭坛，中央悬浮着与桑羽的血玉龟甲，龟甲下方的血池里漂着无数骸骨，每具骸骨的耳后都嵌着血玉。田雪儿的胎记突然发烫，碎玉自动聚成箭头，指向祭坛东侧的暗门——门上刻着“无生观”三字，却被蛛网般的血玉裂纹覆盖。
“桑羽来过这里，”檀格捡起地上的银簪残片，簪头“怜”字与夏梦怜的帕子吻合，“她用母亲的血打开过暗门，但被什么东西逼退了。”
暗门突然渗出荧光，田雪儿看见门内深处有座双生台，台上并列着两个血玉棺椁，左边棺中少女与桑羽容貌相同，右边棺中则躺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两人眉心都嵌着龙龟图腾碎片。
“那是...初代玉人和她的双生妹妹，”檀格握紧匕首，“桑玄的秘录说，双生魂血能让龙龟灵骨一分为二，一半成长生玉，一半成解咒玉。”
矿脉突然震动，田雪儿的血滴在双生台边缘，竟将台面上的血玉裂纹一一激活。檀格看见无数光箭从裂纹射出，目标直指他们眉心——那是历代玉人魂灵的攻击，被血玉扭曲成了守护诅咒的傀儡。
“快走！”他挥刀砍断光箭，却见田雪儿的莲花胎记与双生台产生共振，竟将攻击全数反弹。暗门轰然闭合前，她瞥见桑羽的身影在门后一闪而过，龟甲碎片在她掌心拼成完整的龙龟图腾，鳞片上流动的竟是檀格和田雪儿的血液。
“她在用我们的血破局，”田雪儿攥紧染血的舆图，“三个月的期限...根本是龙龟设下的蜕骨倒计时。”
矿道顶部开始坠落血玉碎块，檀格拽着她冲向出口，听见身后传来钱万贯的冷笑——那声音混着血玉液的流淌声，竟从他们腕间的刺青里传出：“檀格，田雪儿，你们以为是在找桑羽？不，你们是龙龟选中的‘血引’，你们的每滴血，都在为灵骨重生铺路...”
风雪重新吞没矿脉入口时，檀格望着怀中染血的舆图，发现地图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欲破长生局，先毁双生台”。田雪儿的莲花胎记正在渗出微光，与他腕间的玉化斑形成鲜明对比——一个在愈合，一个在扩散。
“还有两个月，”她望向昆仑山巅的阴云，“但我们要找的不是桑羽，是那个能让双生魂血...终结诅咒的方法。”
檀格点点头，羽蛇匕首在雪地上划出莲花与龙龟交织的标记。他知道，这场追踪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任务——他们既是猎人，也是猎物，而三个月后的昆仑山巅，等待他们的或许不是血玉的回归，而是整个诅咒的...终极崩塌。
檀格的羽蛇匕首第三次撞上冰层时，终于凿出能容身的凹洞。田雪儿蜷缩进去，发间纸莲上的霜花簌簌落在膝头，她数着他后背鳞斑蔓延的轨迹——从肩胛到腰线，青灰色晶簇已覆盖十三片脊椎骨。
“还有五十七天。”他递来半块硬如石块的青稞饼，饼面上印着他掌心的鳞纹，“钱万贯的‘追魂香’在十里外消失了，可能雪盲症发作。”
她没有接饼，只是盯着自己指尖的半透明鳞片。三日来，那些鳞片从指腹爬至第一节指节，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与冰川里封存的血玉碎一模一样。远处雪坡传来岩羊的哀鸣，声音拖得很长，像极了钱府密室里玉人临终前的呜咽。
一日，他们在山脚遇见牧羊人尸体时，日头正悬在雪线以上三寸。老人心口嵌着的血玉碎与田雪儿的胎记形状，羊群围成圆圈倒在周围，每只羊的瞳孔里都凝着枚极小的“玄”字——那是桑府影卫的标记。
“不是野兽咬死的。”檀格用匕首挑开老人衣襟，露出胸口蔓延至咽喉的鳞斑，“是玉毒发作时，自己抓烂了喉咙。”
田雪儿弯腰捡起牧羊人掉落的经筒，筒身刻着的莲花纹与她掌心胎记产生共振，竟在雪地上显露出淡青色的箭头，指向西北方被雪覆盖的石屋——门上挂着褪色的桑府灯笼，灯穗结着冰棱，像极了她在钱府见过的“招魂灯”。
石屋内堆满腐朽的《血玉经》，每本扉页都画着双生台，台上并列的棺椁里躺着 的少女，眉心嵌着龙龟碎片。田雪儿的鳞斑突然发烫，某本书的空白处竟浮现出血字：“第十七代玉人血可破茧，然需双生魂引”。
“玉人血，玉人血……”檀格开始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