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传言自己要当省长了么?干爹咋也不提前给个信?
因为烟馆的事,陈昌森可真是操碎了心,毕竟不是搞经营的料,之前这几十家遍布华北华东各地的烟馆都是谷俊宇在经营,掌柜的和伙计都是谷俊宇安排的,陈昌森接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之前的人全部赶走,换上新手,结果,新来的掌柜们一接手就都有了知悉的感觉,账目乱七八糟,几乎全是糊涂账。
更可气的是,老烟馆旁边的铺子都被神秘商人给盘下来了,然后开始改造装修,被开除的掌柜和伙计都跑了过去继续重开炉灶,搞起了新烟馆,明显是要跟老店对着干的,偏偏人家还是有日本人的批文。
然而这些都还不是多大的问题,税务上的事情就实在无法解决了,之前谷俊宇经营的时候,偷税漏税太严重,税务部门来查,他们就搬出来陈竞争,谁还敢查?
现在不行了,有了税警团的支持,税务部门就谁也不怕了,攻击税警团就等于造反,可以被当场干掉的,审都不用审,管你是当官的还是地痞流氓,偷税漏税都别想跑。
事实就是这样,当时的社会都烂得不成样子,税务系统却一直在稳定运营的。
纵然是集团军司令,也没胆子去跟税警团对着干,不然就会被定罪为叛变。就算是陈竞争亲自出面,面子当然会有,但是如果周福海那边的人认真起来,双方的平衡就会被打破,麻烦只会更大。
这就是谷俊宇的底气。
陈竞争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地差不多了,把气都撒到了情人莫家康身上,一见面就指着她皱眉责怪起来:“你说你啊,当初在我跟前说她多少好话,现在呢?反手就开始将我的军。这叫什么?忘恩负义白眼狼!”
然后郑重补充一句:“典型的!”
他说的挺激动,莫家康抱着一本书看的入迷,连头都不抬,这就更让陈竞争恼火了:“这本《汉奸瞎狗子》都他妈的看了几遍了?你不嫌腻味?我跟你说正事呢!”
莫家康这才慢悠悠地合上书,盯着对方的眼睛说:“如果换了是我被东家突然出卖了,我可能做的比他还要绝。”
“这能怪得了我吗?我让他去接近周福海,是想让他帮我刺探消息,他竟然背叛我,这种人,你让我怎么再信任他?”有人回应了,陈竞争的气终于有地方发泄了,“他两句姐姐就把你喊懵了,我一手带出来的人,现在却想要我的命,你说我哪点对不起他?”
莫家康也来劲了,反问道:“话不必说的如此过激,咱们本来就是互相利用,起初你想利用他和梅川将军拉近关系,后来又利用他的头脑帮咱们挣钱,咱们也确实给了他一些扶持,可仔细算来,占了便宜的还是我们自己。不是他背叛了我,而是咱们抛弃了他。是你亲手把他推到对手那边去的!”
陈竞争一时语塞,点了一根雪茄烟缓解一下情绪,然后抬手给莫家康下了指令:“你给他写封信,以你自己的名义,让他别太过分,捏死他这样一只蝼蚁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想要活命,就给我消停一点。”
莫家康无奈地轻轻摇头一笑:“以你对他的了解,这种威胁的话对他有作用吗?”
“那也要敲打一下他!”陈竞争的眼睛里依然在冒火,“仗着周福海给他撑腰,简直无法无天,他是不知道死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莫家康再次摇头:“现在可不止一个周福海,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祯昭,上海宪兵大队长,76号特工总部…”
“够了!”陈竞争抬手打断她的话,语气和缓了一些,“写信的时候,语气尽量委婉一点吧!一定要告诉他,想让我让步,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莫家康低声感慨:“真是有失身份!”
陈竞争假装没听见,顺手拿起她刚看过的书,翻开两页就非常嫌弃地扔在沙发上:“什么破书?一看这名字就不正经!”
又到了谷俊宇约定钓鱼的日子,郝朋举早早地扛着鱼竿提着水桶来到湖边,抛竿甩线,一个多钟头过去了,依旧是颗粒无收。
谷俊宇这会儿才慢悠悠的来到他身边,连招呼都没打,郝朋举也当做没看见他。
就跟三天前一样,从一个小布袋子里面抓出一把粉末,又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搅和匀了,然后撒进湖里,没一会儿的功夫,郝朋举就拎起了一条大鱼,把他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不等郝朋举说出好奇的话,谷俊宇先开口了:“这可是祖传秘方,把丁香炒干透了,还不能糊,磨成粉,掺和在土里打窝子,附近十里八村都能给引过来!”
“就这么简单?”郝朋举感觉非常不可思议,他马上就想到一个问题,“不对啊,你不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吗?你这祖传的方子是谁给你的?”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可不是我到处打听你,我是听说的!”
谷俊宇不慌不忙地解释说:“我又没说是我自己家祖传的?我们村有个老秀才,不光读书认字,还会各种乱七八糟的方子,他手里还有一种黑药丸子,能让男人重振雄风…”
郝朋举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有一个事挺好奇,你说你这么一个小青年咋恁信球呢?当面跟毕书文硬刚也就算了,在我跟前都不弯腰,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干啥的了?那千军万马都曾指挥过,你就不怕我整你?”
谷俊宇把蚯蚓在手心里拍死了,挂在鱼钩上甩了出去,这才回答他的话:“不是我天生腰杆硬,相反的,为了一口吃的,我就差像狗一样摇着尾巴了,要是五年前你能给我一张玉米面饼子,别说让我给你弯腰了,磕头都行!我现在不弯腰,因为我不缺你那块饼子了!”
郝朋举点点头:“都说你大字不认识几个,狗屁从你嘴里吐出来,我都感觉是人生真谛!”
“不带这样骂人的!”谷俊宇马上提出意见,“我都说别人嘴里吐出来的都是狗屎。”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再次得到缓和。
郝朋举再次提上来一条鱼,是一条“咯咯吔”,南方叫黄辣丁,出水就会咯咯地叫,取鱼钩的时候就有些费劲了,这玩意鱼鳍的尖特别的硬,一不小心扎手的话,疼得要命。
郝朋举不知道如何下手,谷俊宇脱下布鞋,连续几下把鱼当场给拍死了,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你浑身长刺,让你没有眼力劲,都要死的东西了,还想扎人!”
“哎,哎哎!”郝朋举拍着他的肩膀说,“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像是对我说的呢?”
谷俊宇反问:“你身上也长刺了?”
郝朋举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嘴上长刺!啥意思?说我要死了?”
谷俊宇嘿嘿一笑:“我没说你,你能活个千年万年的呢!”
“你个鳖孙!”郝朋举再次骂了他一句,“把我叫过来,到底啥事?”
谷俊宇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我姐给我写的信,你看看!”
信封印着行政院的字样,这是公文专用信封。郝朋举丢下鱼竿,接了信封,一边往外掏信,一边不好意思地说:“看你的家信,不太好吧!”
谷俊宇酸了他一句:“假屌丝!能让你看,你就看吧!看完你就懂了!”
郝朋举翻了个白眼,端着信念出了声:“吾弟德百如晤,一别多日,听闻近来颇为不顺,姊甚为关切,万望你能克制秉性,为人谦和,切勿与人交恶,陈院长也是一时气急,方有意气之举,且无加害之意,奈何属下错会其意,妄自尊大,加害于你。请戒骄戒躁,待陈院长气消,误会皆可解除…”
看到落款是莫家康,郝朋举眉头拧了起来:“莫小姐是你姐姐?”
谷俊宇点点头:“异父异母的亲姐姐,不行么?陈竞争以前是我干爹,现在是我姐夫?不行么?”
“咦——我的个咣当来!”郝朋举忍不住感慨起来,“这关系真够乱的!”
谷俊宇头也不回地问:“你别管关系乱不乱,我就问你,且不说有我姐姐的关系,陈竞争敢弄死我不?”
郝朋举摇摇头:“我听说还有周老给你撑腰,你怕是死不了!”
谷俊宇再次发问:“我再问你,哪天我跟我姐夫和好了,就以你们今天这么欺负我,我能饶了你们不?”
郝朋举再次摇头:“以你的小心眼劲,怕是不能!”
不过他马上就又笑了:“我承认你后台够硬,可你这么藐视俺,俺就不要点面子的么?”
谷俊宇再次发问:“你说,是面子重要,还是淮海省省长的位子更重要?”
“你那边咬钩了!”郝朋举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提醒他鱼上钩了。
谷俊宇手上用力,可惜用力过猛,鱼跑了,他一边上蚯蚓一边说:“我知道你不信我,我在这里给你打个赌,我地里的粮食,永远都是我的,你们,抢不走!你能不能当上省长,我能说上话!”
郝朋举不屑一笑:“你吹牛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