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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墨,望舒缓缓步出铁匠铺。晚风裹挟着远处馄饨摊的香气,混着铁匠铺残留的铁锈味,在她鼻尖萦绕。

她望着街边次第亮起的灯笼,暖黄光晕将夜色晕染成流动的琥珀,心中暗自思忖着拖延行程的法子。

作为一个聪明的姑娘,望舒并非不知晓李莲花眉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愁绪。一路上,他时常对着前路怔怔出神,他的眼中藏着他人难以察觉的落寞。

她当然也清楚,只要自己开口说想多留几日,李莲花定会应允,可她不愿用这份宠爱去触碰父亲刻意隐藏的心事。

街道尽头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两个身影在灯笼的光影中逐渐清晰。李莲花一袭素白衣衫,手中提着沉甸甸的布袋子。

桃梓则像只撒欢的小鹿,左手抱着几本线装书,右手挥舞着一个绘着精美花纹的狐狸面具,眉眼间满是雀跃。

桃梓远远就扬起手,面具上的狐狸眼睛在灯光下泛着狡黠的光,“爹买的,人手一个哦!”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望舒跟前,不由分说将一个可爱的兔子面具塞进她手中。

望舒指尖触到冰凉的面具,抬眼望去,只见李莲花已戴上一个绘着莲花纹的面具。昏黄的灯笼光透过面具上镂空的花瓣,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竟将那抹愁绪都晕染得柔和了几分。

“怎么这么开心?”望舒转动着手中的兔子面具,耳尖的绒毛轻轻扫过掌心,痒得她不自觉弯起嘴角。

桃梓晃了晃手中的狐狸面具,眼中闪烁着一抹欣喜:“我们这一路可赶得够辛苦的,爹说在这个小镇歇几天再走。”

他想起书局那边的消息不知几日才能传回来,还在心里反复琢磨如何开口请求停留,没想到李莲花却先一步提出。

李莲花温和地笑着,伸手替望舒整理了一下面具的系带:“难得你们都喜欢这里,歇歇脚也好。”

桃梓眼中的犹豫纠结,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顺着对方的心意提出停留几日的建议,果然,桃梓的眼中亮起一道光,很是欣喜。

李莲花的声音低沉,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我带你们去后山摘野果,这个时节,山里的野果味道正好。”

望舒望着李莲花面具下若隐若现的笑意,忽然明白他何尝不是在努力营造轻松的氛围。那些欲言又止的心事,都被他藏进了心里。

望舒将兔子面具轻轻戴在脸上,略有几分凉的触感蹭着脸颊,暖黄的光晕透过镂空的眼睛,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而朦胧。

莲花楼在清源山脚下停留了两日。这两日里,小镇的生活平淡而惬意,可桃梓的心中始终惦记着四海书局的回信。终于,他盼来了消息。

扬州,红袖阁。

看到纸上写着这五个字,桃梓露出了然的神色。那里确实是娘亲的地盘,若是书局没有回信,他下一步本就打算去那里的。

桃梓对着掌柜点点头,转身时瞥见书局外的人影。暮色里,望舒正从远处走来,手中裹着黑布的长剑棱角分明。

桃梓快步穿过熙攘的人群,锦靴踏过积水的青石板,溅起细碎的银光。望舒听见脚步声,偏头看过来,眉眼间的霜雪化作一抹清浅笑意。

\"哟,望舒妹妹这是换了新行头?\"桃梓快步迎上去,锦靴踏碎水洼里的月光,溅起细碎银芒。

他绕着望舒转了两圈,突然伸手去抽她怀中的剑,\"让我瞧瞧是哪位隐世铸剑师的手笔——\"

剑袋滑开的瞬间,桃梓的笑容僵在脸上。青锋剑身上流转的寒光,与他腰间佩剑如出一辙,就连剑柄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这...\"他手指抚过剑身,脸上露出一抹调侃的笑容,\"你喜欢我的剑啊?”

望舒淡淡地道:“那不是你的剑。”

桃梓却带着几分得意道:“我爹的剑就是我的剑。”

望舒道:“天下皆知,李相夷有两把剑,一刚一柔,刚者少师,柔者吻颈。”

她屈指轻叩剑鞘,发出清越的鸣响:“吻颈虽不曾见到,但我知道在他身边,唯独不见少师。若是能寻回来,想必爹也能开心一点。”

桃梓当然知道她口中的少师不是他的那把剑,而是这个世界的少师:“可你这把剑是假的。”

\"我见过真的。\"望舒忽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幽光,\"你们去普渡寺的时候,有人持着剑从我眼前路过。\"

她将长剑重新裹好,黑布下的轮廓更显凌厉,“可惜他们应该不会卖给我。”

桃梓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所以,你打算……”不给就强抢吗?

望舒笑而不语。

桃梓摩挲了一下手指,眼中笑意渐浓,“一起呀。”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他呢?

两人对视一眼,就此达成了共识。

深夜,莲花楼内烛火早已熄灭,寂静得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望舒和桃梓的身影在莲花楼的阴影里若隐若现。望舒回头,那双平静的眼眸扫过莲花楼漆黑的轮廓,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你确定爹已经睡着了?”

桃梓轻轻点头,月光下,他俊秀的面容带着几分笃定:“不是你给我的安神香?你不信我,不信你自己的香?”

望舒微微蹙眉,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剑。今夜一切顺利得超乎寻常,总让她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不过很快,她便释然,哪怕父亲是装睡,那也意味着默许他们这一次的冒险。“走。”她简短地下达命令,声音清冷如霜。

两人身着深青色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们施展轻功,身形如鬼魅般轻盈。脚尖点地,不过瞬息,便已掠出数十丈,淡青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只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风声。

不多时,两人已来到百川院外。高高的院墙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望舒和桃梓悄无声息地跃上墙头。

桃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却还保持着几分理智,低声问道:“你知道他们把剑放在哪个房间了吗?”一间间寻找,不仅浪费时间,还极易打草惊蛇。

望舒轻轻点头,目光沉静如水,看向桃梓道:“把你的剑给我。”桃梓虽满心疑惑,却还是依言解下佩剑,递给了她。

望舒接过剑,纤长的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抹。刹那间,少师剑上浮现出点点细碎的白光,那些光芒如同夜空中的繁星,渐渐汇聚。

眨眼间,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蝴蝶在他们眼前成形。蝴蝶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翅膀轻轻扇动,仿佛随时都会飞走。

桃梓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望舒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伸手在那只由白光组成的蝴蝶上轻轻一点,蝴蝶瞬间隐去踪迹。

“啊,怎么不见了?”桃梓惊讶地低呼出声,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望舒轻声解释:“是你看不见了,我还能看见。跟着我走就是了。”她的声音平静而自信,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桃梓啧了一声,眼神中既有羡慕,又带着几分不爽。他心里暗自嘀咕,这世上怎么会有桃望舒这样仿佛开了挂的人,总是能轻易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他鼓了鼓嘴,人却乖乖地跟在望舒身后。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目标房间移动。

终于,望舒看见那只蝴蝶飞入前方的一间屋子后消失不见。她知道,目的地到了。然而,麻烦的是,房间里有人。乔婉娩这么晚了竟然还没有睡。

少师剑就放在她房间中央的桌子上,被放置在一个昂贵的剑托上,如同供奉祖宗牌位一般郑重。长剑散发着清冷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凡来历。

乔婉娩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神忧郁地看着少师剑,眼中蕴含了无限愁思,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剑柄,动作轻柔而缓慢,像是在怀念着一位久未谋面的故人。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乔婉娩回神后起身去开了门。这么晚过来找她的人自然是肖紫衿。

肖紫衿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热气腾腾的,他的脸上带着关切地笑容:“阿娩,你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我叫厨房给你煮了点宵夜,你趁热吃一点。”

乔婉娩勉强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我不饿。”

肖紫衿目光扫过桌上摆着的少师剑,原本有些关切的顿时冷了下来,只是在转到乔婉娩那边的时候,他又重新挂上了笑容,语气依旧温柔。

“阿娩,多少吃一点,不然你身体会吃不消的。我们找回了少师剑,应该高兴才是。”

“紫衿,少师找回来,我很高兴。”乔婉娩接过他递过来的托盘放到桌上,“也多谢你陪我一起将它找回来。”

肖紫衿握着她的手,言辞恳切道:“我们之间,何必言谢。”他略微上前一步,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只是阿娩,你该放下了,相夷他已经走了十年了。”

乔婉娩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脸不去看他,声音有些哽咽道:“我知道。紫衿,对不起。”

“阿娩,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肖紫衿皱眉,,声音中带着一抹冷意,“我们没有对不起他。”

乔婉娩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房间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寂静,只有窗外的虫鸣声偶尔打破这份沉默。

“阿娩……”肖紫衿还想要说些什么,乔婉娩却道,“我有些累了。”

肖紫衿识趣地闭上了嘴,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失落:“那你早点休息。”他深深地看了乔婉娩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望舒和桃梓趴在乔婉娩院子外的墙头上,听着屋内的对话,无聊地想要打哈欠。

趁着那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望舒悄悄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安神的药丸,透过打开的窗户,将药丸轻轻弹入房间内的香炉里。淡淡的烟雾袅袅升起,安神药随着烟雾慢慢弥漫开来。只希望乔婉娩一会睡得熟一点,好方便他们换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个时辰后,屋内的烛火终于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望舒和桃梓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传来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乔婉娩终于陷入了沉睡。

望舒轻轻跃下墙头,身姿轻盈得如同一只蝴蝶。她来到乔婉娩房间的门前,伸手轻轻一推,门从里面上了锁。

不过这难不倒她,她取出一张符纸,轻轻念动咒语,符纸便如活物一般,顺着大门的缝隙爬了进去。紧接着,一声轻微的“啪嗒”声响起,大门开了一条细缝。

她回头看了看墙头上的桃梓,桃梓朝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便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为她望风。

夜风习习,吹得院中的树枝轻轻摇晃。桃梓眼神随意地扫视着四周,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墙角根处。那里好像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动。

桃梓好奇心起,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边。就在这时,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直勾勾地盯着他。

桃梓不由得呆了一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躲在角落里的黑猫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桃梓心中大骇,连忙冲过去,一把捏住黑猫的嘴,生怕它再发出声响。可那短促的叫声,还是足够吸引别人的注意了。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屋顶上疾掠而下。肖紫衿眼神凌厉,手中长剑出鞘,寒光闪烁,他暴喝一声:“什么人?”

原来,他大半夜不睡觉,一直在自己屋顶痴痴地守望着乔婉娩的房间。桃梓刚才露出身影,被他一眼瞧见了。

桃梓浑身瞬间僵硬,手不自觉地收紧。那只黑猫趁机奋力挣扎,从他手中逃脱,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桃梓心中暗叫不好,他僵硬着身体,慌忙从怀里摸出面具,迅速戴在脸上,背对着肖紫衿,拔腿就跑。

他心里清楚,要是被肖紫衿看到脸了,他桃梓少侠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这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他跟死猫誓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