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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要办宴席了。

孔家老太太六十大寿,遍邀南岭有权有势的人家,替老太太庆祝。

别看孔家只是商户,但在南岭这块地界上,还是十分有影响力的。

因为他们家垄断了药业、医业。

但凡南岭有个小有名气的大夫,定然与孔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有些低品阶的官员,初到南岭时,还得登门拜个码头、混个脸熟。

可以说,孔家在南岭,是妥妥的地头蛇。

这次寿宴主要由宋婉莹负责。

孔家老太太最喜欢这个孙媳妇。

对于孔太太,却是满脸不屑。

“当初替我儿聘她为媳,全是看在她的出身!

岂料她竟然是个庶女,出嫁前刚刚记到嫡母名下。

不过是只过水的螃蟹,还以为有多金贵。”

孔老太太说得眉飞色舞,宋婉莹听得津津有味。

还时不时点头,偶尔附和几句。

虽然这些话,她听了不下百遍,仍像头一回听到般,露出时而高兴、时而气愤的表情。

周边的下人见人,心中感慨。

难怪老太太那么喜欢三孙媳妇,就她那讨人喜的模样,谁会不喜欢。

“祖母,母亲对您尚算孝顺,您看在公爹的面上,就原谅她吧。”

一提到孝顺两个字。

孔老太太更来劲了。

“她孝顺个屁!我上回病了,是你丝毫不嫌弃,举着痰盂伺候我吐痰。

她呀,老早白着脸,边上躲懒去了!”

宋婉莹红着脸道:“祖母,这算什么大事?!孝顺您不是应该的?何况,您对咱们小辈多好呀!我父亲……家族没了……您丝毫不嫌弃我,还替我撑腰,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孔老太太搂着她,心肝肉地叫。

两人互捧了一会,宋婉莹话锋一转。

“祖母,婆婆这几日和公爹不对付。前几日,守备不是送来几个扬州瘦马吗?婆婆日日在院里指槡骂槐……”

孔老太太冷哼。

“我的寿宴,我做主!不让她出来见人。一个庶女,要气度没气度,要相貌没相貌,一副小家子气。婉莹,你来待客!寿宴由你全权负责。”

宋婉莹立刻惊喜地起身道谢,说自己一定不会令祖母失望云云。

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前日出府买首饰,看到七仙楼柜台上,挂了一只黄色的荷包。

她瞳仁猛地一缩。

这是当初夫人与她的约定。

若见黄色荷包,就说明夫人来了南岭。

不枉她隔三差五前往探视,果然等到了夫人。

她知道夫人的身份,也知晓她来此的目的。

来之前,她总觉得夫人大惊小怪,小小的南岭,哪能翻出浪来。

可来之后,她才惊觉夫人的高瞻远瞩。

南岭地方虽小,却鱼龙混杂,池水深不可测。

还好她当初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贸然行事,全部心思放在讨好孔家人身上,终于得了他们的信任。

她灵机一动,留下“寿宴”两个字,结账时塞进荷包里。

宋谨央收到“寿宴”二字,便明白宋婉莹的意思。

刘嬷嬷不无担忧。

“夫人,孔太太来过京城,是认识您的,还有孔三爷,您贸然登门,只怕……”

“无妨!婉莹聪慧!她既然敢让我登门,定然有万全之策。”

刘嬷嬷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们初来南岭,人生地不熟,贸然派出暗卫与宋婉莹接洽,容易打草惊蛇。

等宋谨央与宋婉莹见了面、认了门,确定联络方式,再进行下一步动作,才更为保险。

宋谨央正是这么想的。

所以,这一趟孔家之行,势在必得。

宋婉莹不费吹灰之力,变相将孔太太禁了足。

但她办事素来小心,怕寿宴时下人一个看守不力,被孔太太溜了出来。

所以,她还想了个后招。

孔太太虽然成功为小儿子娶回京城贵女,不料对方家族一夕之间分崩离析,气得她唉声叹气,郁闷得胸口疼。

更令她生气的是,这个媳妇特别会来事。

嫁进门没多久,就讨得婆婆欢心,与妯娌打成一片,个个说她好话,说她可怜,还劝自己也要待她好些。

甚至于素来不管内宅之事的夫君,孔家当家人也屡屡替她说好话,甚至时不时塞零花钱给她。

气得她倒仰。

旁人越是喜欢宋婉莹,她越是厌恶,时不时给她添些堵,可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得自己不开心。

这日,宋婉莹笑吟吟地来向她请安。

孔太太见了她就没好脸色。

宋婉莹也不生气,仍然笑嘻嘻同她聊天,最后哄得她没了脾气。

“母亲,恭喜您!又要做母亲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孔太太跳了起来。

“什么做母亲?”

宋婉莹一脸懵逼地看着她,“母亲,我看小娘那里个把月没洗月事带了,这,不是有喜了吗?”

孔太太一听这话,眼前一黑。

她日防夜防、千防夜防,怎么还有那不长眼的,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怀孕?

当场叫来下人,杀到小姨娘屋里。

小姨娘这几日正感染风寒,刚好赶上月事,歪在床上哼哼。

孔太太一见这副模样,立刻误会她真的有孕,二话不说,上前就是几巴掌。

打得小姨娘彻底懵了。

眼冒金星,连人都看不清楚,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立刻哭了出来。

孔太太边打边骂,什么马蚤狐狸、烂贱人、人尽可夫的烂货……什么难听骂什么。

小姨娘虽是扬州瘦马,却也是精心养大,就为卖个好价钱。

回过神后,从孔太太的叫骂中,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说自己的确有孕,还配合孔太太被她拖下床榻,流了好多血。

“孩子,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小姨娘的下人也是人精。

立刻高声嚷嚷,说孔太太害了她的小少爷。

这下子,整个府闹得鸡飞狗跳。

终于闹到了当家的面前。

孔当家一听,这还了得。

自己好不容易晚年得子,竟然被臭婆娘害了。

恶向胆边生,吩咐人立刻将孔太太禁足,先全力救小姨娘。

救,当年是救不回来的。

这不过是女人间争斗的伎俩,但孔当家却当了真,为这个无缘的儿子伤心不已。

这下子,孔当家彻底厌弃了孔太太。

若不是为了几日后的寿宴,真想当场了结了她。

长随神情凝重地提醒:“当家的,太太晓得的事情太多了……要不,把她送到庄子上关起来?”

“也好!寿宴一结束,立刻送走!”

孔太太关在屋里还在叫骂。

宋婉莹一边抹泪一边劝说。

“母亲,您小声些,万一被父亲听到,又惹来一顿排宣。”

“我才不怕他,他的把柄都在我手里,他若惹急了我,我全都宣扬出去!”

孔太太不过是无心之语,但被刚到院门口的孔当家听个正着。

后者面色阴沉。

“看牢了,等娘的寿宴结束再处置。实在不行,先毒哑!”

“是!”

长随一凛,他明白“处置”二字的意思,看着正院的方向摇摇头。

太太千不该万不该威胁当家的,本来还能保住命,现在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