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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的府邸后花园,一场看似寻常的诗会正在进行。

十余名身着儒衫的官员围坐在石桌旁,表面吟诗作赋,实则低声密议。

月光被茂密的竹林遮挡,只余几盏昏暗的灯笼照亮众人凝重的面孔。

“诸位,”杨廷和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放下,“自刘瑾那阉竖掌权以来,我朝纲纪败坏,忠良遭贬。如今更设立内行厂,监视百官,此乃国之大患!”

礼部尚书毛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杨公,慎言。那内行厂的番子无孔不入,上月工部李侍郎酒后失言,次日便被罗织罪名下了诏狱。”

“怕什么!”兵部侍郎王琼拍案而起,“我们乃朝廷命官,岂能畏一阉宦如虎?”

“王大人稍安勿躁。”都察院左都御史刘玉捻着胡须,“刘瑾不过一介阉人,之所以能横行无忌,全赖圣宠。要除刘瑾,需先断其圣眷。”

众人闻言皆陷入沉思。园中只闻竹叶沙沙作响,远处更夫的梆子声隐约可闻。

“有了!”户部尚书韩文突然眼睛一亮,“陛下最在意什么?无非两件事:一是兵权,二是玩乐。我们何不从此处着手?”

杨廷和微微颔首:“韩尚书请细说。”

“其一,我们可以提议整饬边军,以'节省国用'为由,削减军费。”

韩文蘸着酒水在石桌上画着,“其二,多寻些新奇玩物进献,让陛下...分心朝政。”

“妙计!”王琼抚掌轻笑,“待陛下沉迷玩乐,刘瑾失去圣眷,便是我们反击之时!”

刘玉却皱眉道:“此计虽妙,但需时日。眼下更紧要的是阻止刘瑾清查各地赋税——那阉贼已派人赴江南,若真让他查出什么……”

一阵寒意掠过众人脊背。

江南乃天下粮仓,也是他们最大的财源。

“此事交给我。”杨廷和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在南京还有些故旧。再者,江南士绅也不会坐视阉党查账。”

毛澄犹豫道:“可若陛下追问起来...”

“放心,”杨廷和冷笑,“陛下虽任性,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我们只需以'祖制''旧例'为由拖延,再让御史台弹劾查账官员贪腐,自然不了了之。”

众人正商议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管家慌张跑来:“老爷,东厂的人到前门了!”

园中顿时一片死寂。杨廷和强自镇定:“来了多少人?”

“就...就两个番子,说是例行巡查...”

杨廷和长舒一口气,转向众人:“诸位从后门离开,分批走。记住,今日只是寻常诗会。”

待众人散去,杨廷和整了整衣冠迎向前门。两个身着褐衣的东厂番子正在门房喝茶,见他出来连忙行礼。

“杨阁老恕罪,打扰了。”为首的番子陪笑道,“近日有白莲教余孽混入京城,厂公命我等各处查看。”

杨廷和面色如常:“无妨,为国除奸乃分内之事。二位可要入府搜查?”

“不敢不敢!”番子连连摆手,“就是来问问,府上可曾见过可疑之人?”

送走番子后,杨廷和站在门前阴影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寒光闪烁。

“备轿,”他低声吩咐管家,“我要去拜访张永公公。”

紫禁城北的司礼监值房,烛火通明。

掌印太监张永正伏案批阅奏章,听闻杨廷和来访,眉头微蹙。

“这老狐狸深夜来访,必有所图。”张永对心腹小太监道,“让他在偏厅等着,就说我在伺候皇上。”

半个时辰后,张永才慢悠悠地来到偏厅。杨廷和正品着茶,见他进来连忙起身:“张公公日理万机,冒昧打扰了。”

“杨阁老客气了。”

张永皮笑肉不笑地还礼,“不知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杨廷和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老夫是为张公公不平啊。”

“哦?”张永挑眉,“咱家有什么不平的?”

“张公公乃先帝旧臣,司礼监掌印,理当位居内廷之首。”杨廷和压低声音,“可如今刘瑾一个御马监太监,却凌驾于公公之上,把持朝政,实在令人愤慨!”

张永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但很快恢复平静:“杨阁老说笑了。刘公公深得圣心,咱家自当配合。”

“张公公大度。”杨廷和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折,“不过,若刘瑾继续得势,恐怕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公公您了。”

张永接过密折,打开一看,脸色顿变。上面详细记录了刘瑾近日在皇上面前如何诋毁他,甚至提议将他调往南京守陵。

“这...杨阁老从何处得来?”

“自有渠道。”杨廷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张公公可知,刘瑾最近在查什么?”

张永摇头。

“他在查各地镇守太监的账目。”杨廷和凑近一步,“首当其冲的,就是张公公您安排在江南的几个干儿子……”

张永手中的茶盏\"啪\"地捏碎了。他作为司礼监掌印,在各地镇守太监中安插了不少亲信,这些年来捞的油水可不是小数目。

“杨阁老今日来,不只是为了告诉咱家这些吧?”

杨廷和正色道:“明人不说暗话。刘瑾不除,你我皆无宁日。不知张公公可愿联手?”

烛火摇曳中,两个老谋深算的身影越凑越近……

三日后的大朝会,一场精心策划的政变悄然展开。

当朱厚照刚在龙椅上坐定,都察院十三道御史突然齐刷刷出列,高举奏折:“臣等有本奏!”

朱厚照挑眉:“哦?今日倒是整齐。说吧。”

御史周广率先开口:“臣弹劾司礼监太监刘瑾十大罪!其一,擅权乱政;其二,贪污受贿;其三,陷害忠良...”

一条条罪状如连珠炮般抛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朱厚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站在御阶下的刘瑾已是面如土色。

“陛下明鉴!”刘瑾跪地哭诉,“这些都是污蔑!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朱厚照冷冷扫视群臣:“诸位爱卿今日倒是齐心。杨先生,”他看向一直沉默的杨廷和,“你怎么看?”

杨廷和缓步出列:“回陛下,老臣以为,刘瑾之事关系重大,不妨交由三法司会审。若确属诬告,自当还刘公公清白;若属实...还请陛下以社稷为重。”

这番话看似公允,实则杀机暗藏。

朱厚照眯起眼睛,正要说话,忽见张永匆匆从侧门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朱厚照脸色骤变,“此事当真?”

张永点头:\"千真万确。刘瑾在宫外的宅邸搜出黄金万两,更有龙袍玉玺等违禁之物...\"

朱厚照猛地站起,眼中怒火燃烧:“刘瑾!朕待你不薄,你竟敢……”

刘瑾瘫软在地:“陛下!老奴冤枉啊!这必是有人栽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满身尘土的驿卒冲进大殿:“八百里加急!鞑靼小王子率十万大军犯边,已破宣府!”

朝堂瞬间大乱。朱厚照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什么?边关守军呢?”

兵部尚书颤声道:“回陛下,因军饷拖欠,边军士气低落...”

朱厚照狠狠瞪了刘瑾一眼:“此事容后再议!立即召集五军都督府议事!”

退朝后,杨廷和与张永在文渊阁暗室碰头。

“好一招调虎离山!”张永阴笑道,“边关告急的假消息来得正是时候。”

杨廷和捻须微笑:“陛下最在意的就是兵权。边关有事,自然无暇顾及刘瑾。待陛下亲征离京,我们便可...”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永点头:“刘瑾的几个干儿子已经招供,指证他贪污军饷、私通藩王。只等陛下离京,便可坐实罪名。”

“不过,”杨廷和眉头微皱,“陛下似乎对刘瑾仍有回护之意。若他执意带刘瑾出征。”

张永冷笑:“放心,我已安排好了。出征前夜,会有人向陛下密报刘瑾与宁王勾结的铁证。到那时...”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窗外,紫禁城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血一般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