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戚南风,咧开嘴笑了笑,那笑容混着血泪,残忍得不忍直视。
“你早就知道他要来了是吗……你们商量好的是吗?”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原来,他的心上早就悬着一把尖锥,他自以为的幸福,仅仅是一碰就碎的泡沫,而对手早就抓住了他唯一的软肋,当美梦醒来的那一刻,血如泉涌,痛彻心扉。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枪,一字一字如同泣血,“回答我……是不是?”
戚南风表情冷漠,沉默以对。
顾野满眼哀伤嫉恨,霎时间泪流满面,又是哭又是笑,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神智已经不太正常,“你、你在骗我吗……说要跟我回学校,是在骗我吗?就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好给你的官莫北争取时间?”
戚南风倨傲地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令他心动的笑容,有的只是对他的厌恶和憎恨。
顾野好像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鲜血淋漓的心脏瞬间搅碎成粉末。
在到死都爱而不得的女人面前,他成了一个空心人。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枪口也跟着动作左右晃动。
“他找人假扮下家诱我去工厂,调虎离山,好来这里接你,这招用得妙,可如果不是我这两天太高兴,又急着早点结束工作陪你,怎么会看不出那人是假的!Rachel,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顾野哽咽着,脸色惨白中夹杂着触目惊心的红,“我为了你什么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做了什么……何叔跟了我那么多年,忠心耿耿,可就因为他有可能暴露这里的位置,我就把他杀了,组织被人端了,我眼睛都不眨一下,至少我还有你,你才是我最想要的,现在连工厂也……我什么都没了,你更不会要我了吧,你怎么就能那么狠心,这样对我,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
戚南风望着声泪俱下控诉她的顾野,终于开口,却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
“顾野,你是不是在贩毒?”
顾野一怔,凄楚地笑了笑。
他腹部中枪的地方血流不止,那只缠着绷带的右手本来就没什么力,此时厚厚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他索性松开手,自暴自弃地靠在身后的墙上,耷拉着肩,仰脸惨笑。
“这重要吗?就算我没贩毒,你会爱我吗?戚南风,我不想再骗自己,你也说句实话吧,你只是不想要我,与我做了什么无关,对吗?”
他红着双眼,凝视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丝情绪的裂缝,那样,至少他还有一点存在的价值。
只可惜,戚南风只是紧绷着唇,算是默认了。
现在的分分秒秒都在逼他面对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她不会爱他,即使他肯为她付出生命。
“好,好……”顾野好像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墙壁往下滑,他用手捂住眼睛,肩膀不住抖动着。
“你走吧,你走吧,我让你走……我放你走,让你如愿,去找他吧,这样你就能开心了吧……”顾野声音颤到说不下去,断断续续的一段话,每一个字都是他的心头血。
戚南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不敢相信顾野真的会放过他,想要从他的表情里判断他话里的真伪,可他始终低垂着头,压抑着低声哭泣。
半晌,他好像终于冷静下来,硬撑着想站起来,刚动了动,就喷出一口血,他轻轻笑了一声,“我就快死了,就不留你了,去见他吧。”
戚南风看了看他被血染得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衬衣,腹部的枪伤看起来很严重,而他也真的像活不下来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地绕过他身边,然后拔腿就跑。
然而,她没看到的是,就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顾野那突然变得阴森的眼神。
顾野长臂一伸从身后卡住她的脖子,戚南风应变不及,被勒得上半身后仰,她刚要反击,紧接着颈侧一阵如蚁咬的刺痛传来,瞬间全身力气消散,四肢不听使唤地软下来。
顾野扔掉针管,接住已经全身瘫软失去意识的戚南风,将她紧紧拥在怀里,“Rachel,你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出我在骗你呢,是你也太高兴了,放松了警惕吗?你骗了我,我也骗你一次,我们扯平了。”
顾野终于如愿以偿抱住了他最爱的女人,声音都变得柔软,“你知道我这两天有多高兴吗?是这些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两天,你对我笑,肯跟我好好说话,我以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只要你愿意,不管多久,我都能等……”
可是来不及了,官莫北在厂房搜不到他的尸体,就会到这里来,他活不久了。
他看着脚边那支已经打空的针管,将她又搂得更紧些,脸贴着她的额头,喃喃道:“这支药还没面世,是专为你准备的,我已经让人试验过,很安全,不会损伤身体,但它会让你记忆错乱,忘记、最爱的人……”
如果不是她非要离开自己,联合官莫北骗他,他有足够的信心让她重新爱上他,他是真的不想把药用在她身上,只可惜事与愿违。
顾野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温柔,渐渐地视线被一层雾气糊住了,越来越模糊。
“不管你是忘记他……还是忘记我……我都会很高兴的……”
可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顾野就像被钉到了耻辱柱上,眼泪汹涌而下,崩溃得不能自已,“你别恨我,别恨我……我爱你啊,真的爱你……”
他不知该不该后悔,临死前他好像还是控制不住伤害了她。
“你知道吗?Rachel,我知道你在骗我……你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只是我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醒来……我都发现了,可我还是心甘情愿踏入你设下的圈套,也就你了,只有你敢这么骗我了……”
顾野自顾自地将他所有的不甘、怨念、伤心全都说给她听,她很乖,终于不再对他冷言冷语,紧闭着双眼,好像在他怀里睡着了,顾野心都要化了,满目柔情地望着她,将他来不及过的下半生所有的眷恋爱意,也通通讲给她听,种种复杂的情绪相互交织,在这一刻,随着他的心埋葬在深夜。
这个房间,虽然没有发生过什么旖旎的故事,但能这样紧紧地拥着她,只有他们两个人,无人打扰,他就已经知足。
“哐当”
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