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许思已经和闫峥坐上了往广州的火车。
他们坐的这班绿皮车,只有一节车厢是软卧,闫峥提前买了票。
一个小包厢面对面上下两铺,对面也是一对夫妻。
男的微胖发福,女的很清瘦,低眉顺眼的。
上了火车闫峥就先把床铺检查了下。
对面的男人爬到了上铺,女人坐在下铺整理背包里头的东西,把吃的拿出来。
出门在外讲究不了太多,只能尽量弄得干净点。
他弓身在整理,仔仔细细把被子拍干净,拿了条毯子铺在床铺上四周掖好,又在枕头上铺条毛巾。
他那身量又高又挺拔结实,穿着薄衬衣躬身在弄,肩头臂膀的肌肉明显有力。
对面的女人瞥了好几眼,心道这男人可真仔细,八成是带女人来的才这么上心,不像自家那男人只顾自己爬上去,管都不管她。
不过想想,好歹自家男人在国营纺织厂采购部的,这次去广州采买东西,他说一趟能赚不少钞票。
这样比起来,长得好不如过得好,这么想着,女人心里又平衡了些。
许思在门边洗了手过来,穿着白衬衣格子裙,踩着小羊皮靴,长发随意挽在脑后。
“我们住这吗?”
闫峥回头,“嗯,你睡下边。”
瞧她手上湿着,闫峥侧身拿帕子给人擦干净。
许思一副习惯男人照顾的样子。
旁边那女的眼睛都看直了,人比人气死人,这女人福气真好,皮白肉嫩的,那双手葱段似的肯定没干过活……
长得更是水灵……
“你们俩……是新婚吧?”女人小声问了句,想来想去只有新婚的时候才可能这么亲热。
许思温和说:“不是呢,孩子三岁了。”
“啊……感情真好。”
许思笑笑,没再响。
她上了床铺靠着,闫峥把自己大衣脱下,盖在她身上,就坐在下铺床尾。
许思说:“不晓得芽芽怎么样了。”
“有许向阳他们照顾应该没事,妈会过去看的。”
“恩,想她了。”
有了孩子就这样,出门就惦记着,看不到就想。
闫峥说,“先睡会儿。”
“嗯,”许思往下躺了点,枕头上铺着的毛巾带着家里香皂的味道,令人安心。
许思闭眼朝着里侧睡,露出一截白皙柔腻的脖颈。
闫峥靠在床尾,坐得笔直。的
眼皮凉凉掀了下,看向对床上铺。
那个男人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吓了一跳,慌乱不敢再看。
清清嗓子假装在看报纸。
闫峥盯了他几分钟,直到那男人受不了被子一蒙转过身才收回目光。
他俯身把大衣拉高点,遮到媳妇下巴。
火车咣当咣当当还蛮好睡觉。
又有自家男人在身边,许思舒舒服服睡了一个钟头才醒。
醒来列车员正好经过,喊着有盒饭。
对面男人指挥下铺女人去买,“买两盒去,饿死了,挑菜多点的。”
女人起身就出去,隔了会儿听到列车员说:“都一样的都一样的,盒就这么点大多不到哪去。”
女人又是挑拣了会才回来。
把一盒递给上铺男人,“吃吧,你这盒多。”
男人心满意足接过去,大快朵颐。
女人看看许思他们,“你们不买盒饭啊?”
“嗯,我们带了的。”
上头男人嗤笑声,出门还自己带吃的,这男的也不见得对媳妇多好,盒饭都不给买。
“大妹子,你要我分你点啊,这肉可香了。”
许思皱眉:“不必。”
闫峥冷冷扫他眼,男人又缩回了脖子。
许思拉开衣服坐起来,闫峥把钟姨给带的饭菜拿出来。
装在布袋子里外头包了层夹棉的布,这会儿还温热着。
两盒菜两盒饭,要是许思自己一个人还真拿不了,有闫峥在就不一样了不怕行李多。
饭盒打开。
一盒里装着三块红烧大排,还有两个卤鸡蛋。
另外盒一半辣椒炒肉,一半油爆虾。
肉多,虾也多。
味道喷香。
闫峥把饭菜摆好,先给媳妇拿筷子,桌板小,两人凑在一起吃。
上头男人看到那菜色,碗里的肉丝突然不香了。
扒拉几口骂骂咧咧,“让你拿菜多点的,就这么点肉丝,找都找不见。”
女人期期艾艾说:“那我的给你点呗,你这盒已经最多了。”
“不要了,没滋没味难吃,”男人说着难吃,却是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许思舒舒服服吃了中饭,下午拿出画图本画点衣服。
秋天一过又是冬天,冬装款式得先预备起来。
……
入夜,许向阳把一楼小卧室收拾出来。
里头就一个木板床,家里只有彭姗姗一个人住,棉被什么的不多,她回来前保姆换了一些,也不晓得放在哪里。
她上二楼去找,后头跟着芽芽小尾巴。
“姗姗姨姨……”
姗姗牵住她,“在呢宝宝,我们给你舅舅找个被子。”
“哦……”
芽芽一手抱着娃娃,乖乖跟着,表情没白天高兴。
天黑了就想爸爸妈妈,虽然姗姗姨姨和舅舅都很好,芽芽也喜欢她们,但是就是想妈妈了。
到了屋里,彭姗姗让芽芽坐在床边,拿了凳子爬上去看上头柜子。
找了会儿,听到身后小声的咽呜。
她回头一看,小家伙包着两汪眼泪瘪着小嘴巴,可怜极了。
“芽芽,”彭姗姗忙从凳子上下来,蹲到她身前,“怎么了芽芽,怎么哭了?”
芽芽忍了很久,有人一问,那眼泪就珠子似得掉下来。
“呜呜,妈妈,芽芽要妈妈……”
从前在南平路,许思有时候也要出去一两天,但那边环境熟悉,芽芽本身就会跟着奶奶和姐姐睡觉,但这里她不熟悉,天黑了就闹觉了。
彭姗姗忙把小丫头抱怀里,“乖乖,不哭不哭,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今晚就跟姗姗姨姨睡好不。”
“呜,妈妈……”
小家伙哭得可怜,软绵绵的小身子一抽一抽。
彭姗姗听着都要哭了,“乖乖,不哭,姨姨抱抱你,好宝宝。”
“想妈妈,”芽芽趴在彭姗姗肩头,掉着眼泪。
“妈妈很快就回来,回来了接芽芽回家。”
外头响起脚步声,许向阳听到动静上来,无声问:“哭了?”
彭姗姗点了点头,求助似得看着他。
许向阳走进来,“芽芽,怎么哭鼻子了。”
“呜,舅舅,”芽芽泪眼朦胧看他。
许向阳伸手把她抱起来,边走边哄,“诶哟,掉金豆豆了,哭哭脸了。”
他没带过芽芽,但带过小木,抱着摇摇晃晃小丫头倒是缓和了些。
恹恹趴在他肩头。
“不哭了?”
“呜……”
要哭的,中场休息。
许向阳好笑,抱出来看看,“眼睛都红了,变成小兔子了。”
“噗,”小丫头捂嘴笑,“芽芽是小兔子。”
她笑了,彭姗姗也松口气。
许向阳说:“洗洗脸睡觉好不好?”
芽芽点头,许向阳抱她去洗干净脸,回来小丫头指着彭姗姗,“跟姨姨睡。”
“好,你们俩睡,舅舅睡楼下。”
他把芽芽放床上,小丫头皱眉头。、
“舅舅也在这。”
“……”
彭姗姗说:“芽芽,舅舅是男的,不能睡这。”
“不,”芽芽软软看着她,“爸爸就跟妈妈睡,一起陪芽芽睡。”
“姗姗姨姨陪你就行,好不?”
“不好,不好,要跟爸爸妈妈一样,”说着,小嘴又瘪下来。
虽然许向阳想更进一步,但这步子也迈得太大了……
他清了清嗓子,“舅舅就在楼下,一叫就来。”
芽芽爬过去拉住他衣摆,“舅舅,不走。”
“……”
小丫头不放人,彭姗姗说:“那……就在这吧,她放中间,等会睡着了你再……”
再下去。
许向阳摸了摸鼻子,“嗯,那我先去……洗漱。”
他洗了脸,白天去宿舍取过衣服,换了身干净的长袖长裤。
芽芽看到舅舅回来心满意足躺到中间。
左边是姨姨,右边是舅舅。
她这边看看,那边蹭蹭,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屋里灯关了,留一盏昏暗的台灯。
芽芽说了会儿悄悄话困了,捏着小拳头睡着了。
彭姗姗原本是不想睡,大概是生病刚好没太多精神,也跟着睡了过去。
窗外风呼呼吹着,屋里却是十分温暖。
两人睡着后平稳浅淡的呼吸声落在耳边,许向阳忍不住侧头看,看见彭姗姗酣甜的睡颜,一只手还搭在芽芽小屁股上。
他看了许久,不舍得收回目光。
胸口心跳得很快,发着烫……
许向阳收敛心神,咽了咽喉咙强迫自己起身,手一动却被芽芽抱紧了。
芽芽平常最爱抱着爸拔胳膊睡,睡着睡着就把舅舅当成了爸爸。
哼哼唧唧不肯放。
许向阳无奈,又躺了回去。
就这么睁着眼睛,睡不着。
彭姗姗倒没睡死,迷糊醒了伸手去揽芽芽,摸着她的小身子靠过去一抱,结果摸到条结实的手臂瞬间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