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刘青衣一直盯着袁截,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
袁截感觉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说道。
“前辈,您有什么事想说吗?”
“……没有。”
刘青衣收回目光,两手伸进袖子里,把眼睛闭上,似乎要休息一会儿。
“前辈,您觉得,我能和梦魇对抗吗?”
略微沉默片刻,袁截突然开口询问道。
“看情况。”
刘青衣眼睛依旧闭着,随口回应一句。
梦魇这个群体,类似于种族,再加上具有一些转化渠道,内部本身的构成,不比人类或梦境生物之类简单多少。
不能将梦魇,视为类似于天罡,法相这样的境界称呼,他们是一个族群。
既然是类似于种族的存在,他们的个体之间,就会有着不同的差异,有强者,也有弱者。
最低级的存在,是梦魇残念,他们是被分解的梦魇念头,或因人类的负面情绪,而衍生出来的虚幻存在。
还有一些梦魇,也是最常见的梦魇,他们大多由一些死者的负面情绪或记忆构成,一般在恶之源内诞生,他们生来便具有一些心灵方面的负面侵染能力。
有些会愚笨一点,不具有思考能力,有些狡诈,已经懂得利用陷阱,或进行伪装。
此时的他们,表现上,与一些鬼物的行为近似,但更具威胁性,以负面情绪为食,会彼此吞噬,成长快速。
当这些梦魇彼此吞噬到一定程度,他们的力量,就会支撑着他们,去接触根源,从根源处获取力量,然后发生一种‘‘结茧’’,或者可以称为进化。
进化之后的梦魇,就是被现实世界,所普遍认知的梦魇。
他们会在梦境之中,进行移动,通过潜藏在梦境之中,来不断迁移,或在认为有可能浮到上层的梦境世界之中,留下标识,以将力量或影响传递出去。
一部分人知道了他们的存在,或梦到他们的存在,在梦醒之后,梦魇的影响,就会缠绕在这部分人身上,不断浸染,影响他们。
他们利用这种方式,来发展出自己的信徒,榨取种种负面情绪,作为他们成长的养料,有时也尝试通过种种方式进行降临。
其中具有强大根源力量,身形沉在梦境深处的梦魇,一般就可以被称为古老梦魇,只需要一段时间的侵染,他们就具有畸变一个世界,或将一个世界,拉入噩梦深处的力量。
“不同的力量,对于梦魇的应对,必然方式方法都有所不同。
在这方面来看,神灵与术师的手段类似,都是先清理梦魇的信徒,而后再凭借自身的力量,确定是抹除对方印记,将对方拦在世界之外,还是放逐对方回深层梦境。
大多数神灵,在自身的主场世界之中,凭借神国与信徒的力量,其实足以应付大多数普通梦魇的入侵。
而具有罡气的武者,理论上,甚至有战胜古老梦魇的可能。
实际上,也确实有这样的先例存在。”
短暂的沉默之后,刘青衣突然开口做出了解释。
“但你的情况特殊,力量体系上,武道既未踏入天罡境,也非纯粹神道,魔道力量,又主要集中在化身上。
这三种力量,都有应对梦魇的可能与潜力,你每一样都涉猎不深,存在着种种隐患。
但力量就在那里,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说不清楚,至于你的对手,是强是弱,我也不清楚。
既然两样都不清楚,自然就只能看情况。”
“前辈觉得,我力量体系太杂,需要精简?”
“你的力量确实杂乱,但我不会劝你精简,因为凭你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将这三种力量体系,做出融洽的组合与取舍。
十有八九,是削减一部分,再削减一部分,等到感觉有问题的时候,再从削减的东西里,重新找回来。
每一种力量,他们被创造时,都会被创造者,尽可能的做到趋于完美。
他们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他们的力量,往往会有一些侧重,也会有一些必要的削减与舍弃。
这些力量,像是一个闭合的圆,你要想将一堆闭合的圆,重新组合成你自己的东西,你至少也得做出个自己的‘圆’出来。
否则,你怎么能理解其他的‘圆’呢?”
刘青衣仔细与袁截描述着,声音很轻,却紧紧抓住了袁截的注意。
略微停顿之后,刘青衣继续开口说道:
“世间修行,无非两者。
一曰:道
二曰:法
说佛,说魔,说强,说弱,不管是什么修行,秘术,手段,力量……其实都是在法中闲逛。
法,既是用来护道,也是用来存身。
我之前与你说过,我是刘青衣,刘青衣的坛法,术法,你不能用!
因为我的法里,有刘青衣的‘道’,而你要行的,应该是你自己的‘道’。
有了自己的‘道’,不管你所学的是什么‘术’,都会自然的被‘道’所统御。
但,我与你说的道,是我的道,未必是你的道。
我能占命易数,混淆天机,化灰为马,剪纸成龙,覆形幻咒,御剑斩鬼,呼风唤雨,驱雷掣电……
但这都是刘青衣的手段,在刘青衣的‘道’里,你要想学这些东西,就得进我的‘道’。
可是,你即便学会了这些手段,也不过就是个刘青衣第二,最后还是要被困在刘青衣的‘道’里。
既然行‘道’,走的选,就要行自‘道’,做‘道’最先之人。
我的‘道’,拿给你,也不是你的。
我的‘道’,指给你,你也看不清。
有的人浑然不觉,已经带在身上。
有的人一生追求,永远触碰不着。”
刘青衣之前,在千棺洞与袁截说过一些类似的话,而在此时,刘青衣将这些话,作为前辈对后辈的叮嘱,讲解的更加详细。
“前辈,我如今与【大蛇】关联,是不是已经在走【大蛇】的道?”
袁截沉思片刻,然后开口继续询问。
刘青衣似乎轻叹一声,他看向马车的窗外,昏黄的阳光,照耀在云海上,为云雾覆盖上一层金光。
“外面是什么?”
“云?”
袁截试探着回答,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老师提问的学生一样。
“大蛇看外面是什么?”
刘青衣又问。
袁截翻动竖瞳,看向外界的云海,却看见了条条云雾之蛇,昏黄之光,似乎照耀蛇鳞上。
昏黄之日,变成了一只蛇瞳,似乎与他对视着。
“蛇。”
袁截回应道。
“刘青衣看见的,是命线。”
刘青衣开口说道,紧接着他伸出手,虚空一抓,一道细线被他抓在手里。
而在袁截的视线之中,就是云雾之蛇,突然溃散了一只。
“现在,什么东西消失了。”
“蛇?”
“所以,外面的,是云?是蛇?还是命线?”
刘青衣的问题,让袁截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