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真的！”罗尔夫笑着应和，“他竟然还会提醒我们，这个举动竟然算得上绅士的。”
但是“伏地魔”和“绅士”两个词关联性实在不太强，众人一下笑得仰倒。
“这种时候也能将大家逗乐，罗尔夫果然不是一般人。”纳威沉声笑着，站起身给大家续了温热的蜂蜜茶。
他这些日子承担起了照顾大家的职责，他甚至主动申请帮忙分担低年级学生的防御魔法教学任务，和罗尔夫一样成为了助教。
“其他学生都被送走了对吗？”赫敏没有理会男孩们的插科打诨，还在数着手里的一个名单，皱起了眉头，“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要留在学校——”
“家长们都闹开了，他们就是不肯走。”汉娜·艾博从厨房的洞口钻进来，“还有些人非要声称自己是校友，说我们没有权利拦他们——”
好耳熟的口吻。
“弗雷德和乔治？”罗恩不可置信地问。
“还有李·乔丹。”赫敏敲了敲那个名单，“除了珀西，塞德里克也回来了。”
西莫凑过头去看，大为震惊：“斯莱特林竟然也有人留下来？”
“阿斯托里亚·格林格拉斯，完全没听说过的名字......布莱斯·扎比尼——啊，德拉科·马尔福......”
“那个女孩比我们小一些，她说只是想感谢发明解除血咒魔药的人。”罗尔夫骄傲得下巴快翘到天上去了，“只不过大部份斯莱特林也只是按照学校的建议，回家避险而已。”
“明哲保身，倒是可以理解——是他们的风格。”实话说，莉丽丝是真的理解，甚至有很大一部分觉得这些同学们才是正常人。
甚至她觉得自己也有些染上了热血笨蛋的毛病，正常谁会想到主动朝着战争扑过去呢？
“说起马尔福，他没事吧？”赫敏有些发愁，“他把消失柜改装成了杀人工具，约等于骗了伏地魔。”
“我拜托爸爸妈妈在战争开始后第一时间将他的父母带走。”莉丽丝摇摇头，“我们会好好保护他的，不是吗？”
大家脸上有些奇怪，但总的来说是新奇。
“好啊，那他以后得邀请我们去马尔福庄园玩才行。”罗恩笑嘻嘻地说。
灶台上有些老旧的热水壶不知是不是也有点躁动，有些失去光泽的铁皮被烧得噼啪作响，昏黄温馨的光线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实际上人是很有弹性的生物。
谁也说不清为什么前一日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后一日就蹿高了几公分；
又或者是前一年连听斯内普说话都害怕的孩子，现在甚至能挡在朋友夺命的咒语跟前；
也不明白为什么先前连漂浮咒都会使得像爆破咒的家伙，现在已经能熟练地运用起这种天赋了——
被霍格沃茨护在羽翼下的雏鹰，也会在山雨欲来的时候一夜长出锋利的翅羽。
可好在不管到底长高还是成熟，高墙外是十级大风还是黑云压城，还是好友在旁。
他们会一并走下去的——再走到四季轮转，走到再也长不高，走到脊背都弯了......
哈利坐在角落里，感到胸口沉甸甸的。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个魂器啦？”赫敏忽然有些突兀地说。
水壶这时候发出了一声“咔哒”的轻响，晃晃悠悠地自己飞了起来，落到了一旁的备菜台上去。
“是啊。”哈利幽幽地说，“让他送我们最后一次提示，就会摧毁那个碎片。”
大家没有接话。
见众人久久沉默，西莫才大大咧咧地指着脑袋问：“不是在这里吗？”
哈利点点头，捧着那杯一口没动的茶看向莉丽丝。
女孩捧着脸，笑眯眯地指手画脚道：“一下就好了，很简单的。”
“保证再见面，会把伏地魔吓一大跳——”
哈利没有笑。
只是轻轻将那只胡乱飞舞的手扒拉下来，以免打飞她身侧金妮的小金勺子。
他最担心的是莉丽丝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他获得了太多，无法承受有任何人从他身边夺走这些——尤其是她。
哈利起身，轻声说了句：“莉丝，我们去吹吹风吗？”
莉丽丝抬起头，撞进那双眼里。
她冲大家招招手：“我们很快就回来。”
然后跟着哈利走出了厨房，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拐角处。。
“怎么啦？”莉丽丝轻轻地说，“不用害怕的，我告诉过你阿统又升级啦——”
哈利深吸一口气，头一次打断了她，直接切入了正题。
“莉丝，你确定不会因此再昏睡过去，对不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想你替我承担任何风险——如果摧毁它会发生之前一样的事情，我宁愿带着它去面对伏地魔。”
他打从心底里冒出一丝酸意来。
哈利有些厌恶地意识到那是害怕——他害怕死亡。
既害怕失去，又害怕死亡让他再也无法拥有，这两者其实在结果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只不过后一个选项能让他少一些痛苦，起码没有眼睁睁看着莉丝一睡不起让他感到窒息，那种五脏六腑都要撕裂开来的窒息。
但说白了便是瞻前顾后、贪生怕死。
他极其唾弃自己的想法。
什么救世主，什么“大难不死的男孩”，他本该一往无前、英勇就义才对——
可眼前之人好像永远都能看穿他，和这么些年来一样。
“别怕。”莉丽丝半踮着脚尖，堪堪能扶住他的两颊，哈利自觉地俯下了身子，“别怕——”
她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这样说听上去很老派，可我从一开始就为这一天准备好了。”那个声音好像能抚平每一处因为恐惧而展开的毛孔，一切的一切，连掌心的温度都一如往常，“每个日夜，都在为你的胜利做准备。”
“是我们的胜利。”哈利又一次打断她。
“对，你说的对。”莉丽丝不自觉地笑了，“反正是这样，所以我一定会为了见证这一幕而好好的。”
怎么可能有一个人完全不变呢——哈利想，她只是绽放了，变化倒是没多少的。
“嘿，你看看我。”莉丽丝意识到哈利在走神。
“我意思是，害怕也没问题，谁都会害怕的。”
“你只是一个人，哈利——但真正的勇气，不是从不害怕，而是即便害怕，也要选择面对。”
“可你不是一直都在面对吗？”
哈利听着，还是在走神——他想到了不知道哪一年的夏天，第一次哭着长谈的那一日。
那会儿他还在气恼地希望莉丽丝“多相信他”。
然后到头来是他自己不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