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的骨肉撞击声。
那一脚,精准地踹在了袭击者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男人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手中的短刀脱手飞出,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银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不等他稳住身形,李耀和王虎已经如两头下山的猛虎,一左一右扑了上来,瞬间将那人死死按在地上。
整个过程,从遇袭到制服,不过三秒。
黑衣蒙面男子见势不妙,疯狂挣扎,试图逃窜,却被两只铁钳般的大手彻底锁死,动弹不得。
祁同伟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西装外套上被划开的口子,那道裂口深可见里衬。
祁同伟没有半句废话,手指如铁钳,直接撕下了对方的口罩和头套。
灯光下,一张惊慌失措却又无比熟悉的脸庞露了出来。
竟然是下午才来送过材料的廉政公署督查,陈子安。
李耀和王虎都怔住了,廉政公署的人,为什么要下这种死手?
祁同伟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他一脚踩在陈子安的胸膛上,脚尖缓缓碾动,能清晰听见对方胸骨不堪重负的呻吟。
“说。”
祁同伟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很轻,却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刺骨。
“为什么要杀我?”
“不……不是杀你!”陈子安的脸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声音都在发颤,“祁先生,我没想杀你!”
“我只是……只是想制造一点威胁……”
祁同伟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
陈子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语速极快地喊道:“是想让您感受到切实的危险,这样您才会向内陆求援!才会让内陆那边……用更大的力度介入港岛的局势!”
话音落下,空气死一般寂静。
这个理由,荒诞,却又隐隐指向一个巨大的旋涡。
祁同伟的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闪而过的冷光,像是在瞬间完成了无数种可能性的推演。
他缓缓抬起脚,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如泥的陈子安,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你的想法很有趣。”
他转头对王虎说。
“把他带回酒店,我有些事,想和他慢慢聊。”
“记住,要让他保持清醒。”
夜色如墨,快艇如同一柄黑色的利刃,劈开维多利亚港冰冷的海水,朝着无尽的黑暗深处驶去。
咸腥的海风灌入喉咙,带着刺骨的寒意。
陈子安被绑在船舷的栏杆上,海浪一次次打在他的脸上,冰冷刺痛,让他无法昏迷。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男人的背影,祁同伟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塑,却散发着比这深海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现在可以说了。”
祁同伟没有回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精准地钻进陈子安的耳朵里。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还有两位只想听故事的观众。”
陈子安的身体抖了一下,他知道,这艘船开得越远,他生还的希望就越渺茫。
“我说……我说!”
他嘶哑地开口,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全盘托出。
“是……是为了港新实业。”
“他们在海外有几个稀有矿山的并购案正在进行最后的交接,这是他们未来十年最重要的布局。你们调查组的到来,让很多人都慌了神。”
“所以,他们想制造一点混乱,把你们的视线从商业犯罪上,转移到暴力袭击和政治威胁上。”
陈子安的语速很快,逻辑清晰,听起来天衣无缝。
“袭击我,是为了让我向内陆求援,把水搅浑。”
祁同伟接过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对!对!”
陈子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只要内陆用更大的力量介入,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他们的商业交接反而就安全了。我……我只是执行命令,祁先生,我也不想的!”
李耀和王虎对视一眼,这个解释……似乎说得通。
为了巨大的商业利益,铤而走险,这在港岛并非孤例。
然而,祁同伟却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原来如此”的表情,反而带着一丝玩味。
“故事讲得不错。”
祁同伟走上前,蹲下身,与陈子安平视。
“逻辑上也能自洽。”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陈子安冰冷的脸颊。
“但你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为了商业利益,用廉政公署的督查来执行暗杀,你不觉得……成本太高了吗?”
陈子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廉政公署的督查,暴露的后果是什么?是整个港岛建制的信誉崩塌,是内陆找到最完美的理由,进行一次从上到下的彻底清洗。”
祁同伟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陈子安的心上。
“为了几座矿山,去冒这种足以掀翻整个牌桌的风险?”
“你当港新实业的陈安是蠢货,还是当我是傻子?”
冷汗,瞬间从陈子安的额头渗出,混杂着海水,让他狼狈不堪。
他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被那“百亿级”的矿山利益所迷惑,而是瞬间看穿了这背后完全不对等的风险收益。
祁同伟站起身,重新望向深邃的海面,仿佛在自言自语。
“所以,这一定不是为了公事。”
“能让人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去做一件事的,往往不是利益。”
“是仇恨。”
“你眼里的恨意,从我撕下你面罩的那一刻起,就藏不住了。你恨的不是我,你甚至不认识我。你在恨我背后所代表的东西,或者说……你在恨你需要我去对付的人。”
祁同伟的手机就在这时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条信息。
看完,他删掉信息,将手机放回口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他再次转向陈子安,眼神已经变得像手术刀一样冰冷而锋利。
“陈安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五年前在浅水湾失足坠海,尸骨无存。”
“警方结论,是意外。”
陈子安的身体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