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词,开篇第一句就化用了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随后篇幅更是更是字字珠玑,通过几项景物,便勾勒出元夕盛景!”
“上阙最后一句也是点睛之笔,一夜鱼龙舞,不仅写景,更是在写我大宋显贵与百姓同乐啊!”
“昔日苏子瞻一首水调歌头,被誉为写尽中秋词!我观今日王玉昆这篇青玉案,当力压古今上元词啊!”
“不错,不错!”
……
一众皇亲齐声附和,这帮人要让他们参加科举,那是抓瞎,可要让他们赏析诗词,那是手到擒来。
王冈被人如此夸赞,脸上却是一片淡然,拱手连称“过誉了!”
如此谦逊,自然又引起一大片的称赞,并向赵顼道喜:“世有才子,乃官家大治之功!”
赵顼却是笑骂道:“你们还没看出来,我叫他作诗他没急才,皇后刚一赏赐,他那才思就到了!端的是认钱不认人!”
众人哈哈大笑,见赵顼缓了过来,也跟王冈说笑起来。
赵颢见王冈春风得意,暗暗朝旁边的几人使另一个眼色,当即就有人跟着附和了起来:
“此词上阙写景,下阕却是在写人,所描绘的那位容貌出众的娘子,最后却在灯火阑珊处,如此映衬,似意有所指啊!”
“不错!”又一人接话道:“此词颇有壮志难酬,孤寂萧索之意,而状元郎,入仕不过年许,就已是监察御史,可谓官途亨通,怎么还有如此怨怼之言!”
王冈目光一凝,怨怼之言可不是说说而已,那是心存怨望,对皇帝不满!
至于下场,想想乌台诗案,牵强附会一番解释,就把苏轼给毁了!
这是要害自己啊!
王冈环视四周,见不少人都看向自己,有的诧异,有的意味深长,便是赵顼面上也有狐疑之色。
王冈暗骂赵顼耳根子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他连自己这个大忠臣都能怀疑!
他当即开口,语气淡然的反问道:“我为何要有怨望?科举时官家简拔我为状元,入仕之后,每有差遣,官家更是事未做,封赏先至!如此恩重,我为何要有怨怼之言!”
两人互视一眼,不是,你问谁呢?是我们在问你啊!
“既然如此,你那灯火阑珊处的人是指谁?莫非你要说不是你借词自喻不成!”
“自然不是自喻!”王冈理所当然道:“这词是官家要我做的,我为何要在官家的词里自喻!”
两人都被气笑了,呵斥道:“一派胡言!那你且说词中“那人”指的是谁?”
王冈一脸淡定道:“官家要的词,自然是官家了!”
“我?”不仅围观众人,便是赵顼都一脸茫然,我确实很优秀,也知道你小子很崇拜我,但如此直白的说,让朕还是有些措不及防啊!
“胡说八道!官家乃天下最尊贵之人,言出法随,有何难酬之志!你莫要牵强附会!”那两人又跳出来叫道。
现在在场众人,都看出来这两人是故意针对王冈的,但众人都没有多言,情况不明,明哲保身,这是他们的智慧!
赵顼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他毫不在意,无他,只因见识过王冈那一张颠倒黑白的嘴!
甚至他现在还很期待,想看看王冈能说些什么!
当下拱火道:“不错,我也很好奇,朕坐拥四海,雄兵百万,有何志难酬,又为何会孤单寂寞!”
王冈瞥他一眼,暗道:“你真不知道吗?那我给你分析下!”
“官家自然尊贵,在尔等眼中亦是无所求之天子,然,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王冈直视两人步步紧逼,待两人忍不住后退之时,他又转身看向赵顼,缓缓道:“官家真无所求了吗?西贼可平,燕云可复?”
一句话把赵顼给干沉默了!
众人也随之哑然,西夏是大宋眼下最主要的敌人,至于燕云,那是大宋历代的遗憾,谁敢说不要了!
沉默是今晚的城楼!
“这只是其一!”王冈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词中之人,荣宠不惊,于繁华之中泰然处之,众人皆醉他独醒!这明显是指代官家,你们都没看出来?”
众人被问的不知所措,你拍马屁就拍马屁,怎么还提问啊!
你这个问题,让我们怎么回答?
说看出来了,解释不出原由!说没看出来,你看赵顼那张脸!
赵顼被这话说的心痒痒的,想知道后文,但这种话题,他不好主动问啊!
环视一周,见众人都没有接茬的,不禁暗骂这些人蠢笨,连捧哏都捧不好!
“状元郎,我脑子笨没听白,你能解释下吗!”蜀国长公主开口。
赵顼满意的看她一眼,关键之时还得看自家妹妹!
王诜却是厌恶的瞥她一眼。
王冈躬身行了一礼后,朗声说道:“陛下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锐意革新,大宋一扫之前沉疴,国库充盈,军队能战,此皆为陛下之功!”
顿了一下,受到赵顼眼神鼓励后,王冈声音又沉重起来,缓缓道:“这一路走来,又何其艰辛,有多少人反对,然而官家却没有人云亦云,始终保持着清醒,以大无畏之势走了过来,为大宋注入生机!这难道不值得夸赞吗?”
赵顼听得差点要给王冈鼓掌了,说的太好了,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还有些人妄活一大把岁数,竟说我好大喜功,这都没王冈一个小年轻看的清楚!
蜀国公主恍然,而后又问道:“那为何又说陛下寂寞萧索呢?”
“唉,如何能不寂寞呢!”王冈喟叹一声,继续说道:
“这朝中百官,只知道钱多了,俸禄足了,便是尔等皇亲多也是觉得,如今比之前要好了些!可谁又知道这些的背后,官家付出了多少呢!”
“或许能知道这些的,只有崇政殿中熬干的灯油,只有那写秃的毛笔,以及研磨殆尽的墨锭吧!”
王冈又是一声轻叹:“可这些心酸苦楚,官家又能与何人说呢?如此又怎能不寂寞萧索!”
众人沉默,没必要吧,玩这么大,还煽起情来了!
赵顼却是感动不已,只觉得王冈懂他!
满朝文武都劝他勤政,只有王冈关注他累不累!
如此贴心,如此暖,我哭死!
“赐他银鱼!”赵顼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