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押解,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是官家的气话,尤其是王冈此番立下大功,又怎么可能真的押送他,派两个护卫意思一下也就得了!
官家既然下令了,王冈也就不好在这边停留了,准备回京。
而林渔也在此时带着三百士卒向他告别,他是渭州的兵马都监,回到了大宋,自然要回到自己的任上!
二人就此分道扬镳,他带着鳄神和丁三往延州而去,在这里得到了沈括的接见。
王冈虽然被贬了两官,但赵顼却没有拿走他天章阁直学士的头衔,所以这次贬官,根本就没影响到他的政治地位,沈括还是以礼接待了他。
二人先是一番商业互吹,随后又聊了一番公务,算是把这次西夏之行做了一个总结。
当然把跟弥勒教接触的事给掩盖了过去,他对于沈括这人的学术很是敬佩,但人品吗?呵呵……
就那回事,还不如自己!
王冈今天要是说些敏感之事,沈括就敢连夜写奏章弹劾于他!
当年人苏轼热情接待他,还给他看自己写的诗,这哥们转头就弹劾苏轼诗中有怨怼之言!
跟着王安石混到了三司使的位置,老王一辞职,他转身就跑去吴充那里反映新法的问题!
然后就被蔡确给弹劾了,说他品行不端!
确实单以品行来论,蔡确在他面前都能昂首挺胸!
最起码人家蔡确还知道盟友的重要性,不涉及到自己利益之时,还能帮王冈在官家面前说两句好话!
当然王冈是不承认自己是蔡确的盟友的,毕竟他跟蔡确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他是忠臣!
聊完了正事,见沈括还不停的跟他东拉西扯的套话,眼中时不时闪过羡慕嫉妒的神采,王冈就知道这货还是挨打挨少了!
回头找个机会挑拨一下他那老妻,让她好好揍一番这厮!
据说他家中的那婆娘打他,都是大耳刮子直接往脸上抽!想想都疼!
王冈就想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混成这样!
连慕容博都不如!
想到这,他就跟沈括聊了聊一些怕老婆人的趣事,比如从苏轼那边传出来的河东狮吼,比如吃醋、葡萄架倒了的典故。
沈括听着听着笑容就变的僵硬了起来,抿嘴神伤,再也不想打探王冈的那点破事了!
王冈却是聊的极其开心,直到夜深,方才大笑而去。
随后一路回京,王冈才知晓自己孤身入西夏,收拢溃军所向披靡,打得西夏大军狼狈逃窜,连下二十六城,并活捉西夏太后的事都已经传到了大宋境内,整个大宋都为之轰动!
大家又都知道他此番是违背皇命,私自前来,这次回去就是要领罚的,对于他的印象就更添上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因此这一路之上,无论官员士绅,还是江湖豪侠,都排着队迎接他,以能请他赴宴为荣!
而王冈也是豪迈,来者不拒,整日宴饮,接连大醉,直到鄜延路经略司关于王冈的折子到达京城的时候,王冈还没有走出陕西……
……
赵顼赵顼提前收到了沈括的密信,知道王冈回来了,还知道他用西夏太后换了永平川,虽然对于没能杀了她有些遗憾,但这个成果已经很好了!
毕竟之前五路大军齐出也没有看到西夏梁氏的模样……
想到这个,他就郁闷,王冈这是怎么做到的?
好在这份详细的报告来了,赵顼迫不及待的就看了起来。
首先看到的是王冈带领那三百人的功劳,赵顼匆匆一番差点被气笑了!
三百多人,一个不少,人人都有功劳,个个都有高光表现,尤其那些战死的,写得更是慷慨催泪!
更离谱的是那个叫林渔的兵马都监,一人敌千人,还生擒了敌方主将!
这比勾栏茶馆里那些说书人嘴里的故事还要离谱,你都敢把这写进功劳里!
你这也没拿朕当人啊!但凡写的收敛一点,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当真了!
简直就是胡闹!
赵顼将请功的折子重重的摔在御案上,准备等王冈回来跟他好好算账!
随后又看起了种谔详述的见闻,听说王冈是被数万西夏大宋护送回来的,他人都是懵的。
好家伙,两边因为他一人出动了近十万的大军!
这排面直接拉满!
又看到王冈如何在两军阵前叫嚣,感觉他不是带着三百人,是带着三十万一般!
果然这真正跋扈的人,不管身处什么环境,都是一般的嚣张!
再往后看去,赵顼先是一愣,感觉自己看错了,跟着再仔细一看,脸顿时都黑了!
“这叫什么话!”
赵顼一声怒斥,挥手把折子摔到地上去了!
石得一吓了一跳,不知他为何发怒,赶忙去捡地上的折子,匆匆一瞥,看到上面的内容,也是吓了一跳。
暗道王冈这人比苏轼还要大嘴巴,官家也是你能编排的吗?
竟然当众去说要把西夏太后带回来给官家做压寨夫人!
这也太无礼了!难怪官家会生气!
“官家息怒!”
石得一不敢多言,悄悄把折子放到案上,正要退下时,就听赵顼又喝道:
“息怒?你看看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压寨夫人!这是把朕当做山大王了!”
“嗯?”石得一有些懵,似乎有什么不对!
官家好像是在不满王冈的用词,而不是这件事的本身?
是不是关注错了要点啊!
“官家说的极是,这个称呼确实太粗鄙了!有损官家威严!”
他想了想,试探性的说了两句,见赵顼没有发怒,又道:“不过老奴却以为王冈心中是有官家的,听说西夏太后容貌极美……”
“你是这样看待这件事的?”赵顼皱眉上下打量他,只把石得一看得浑身发毛,才听赵顼嗤笑道:“你一个阉人关注妇人美丑作甚?你还能用不成!”
石得一低头大窘。
赵顼大笑不已,转而又问道:“王冈那厮还要几日回京?”
石得一抬头望望赵顼,一脸纠结道:“按路程来算估摸还得大半年!”
“你说什么?”赵顼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石得一苦笑道:“他如今名声太大,各处乡绅都争抢宴请……眼下估计还没到京兆府……”
赵顼脸色发黑,半晌咬牙道:“派人去提醒他,什么叫做押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