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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未至,气浪先崩。

整座十里长亭之外,地动山摇,光芒如日中天!

秦玉京的“天绝”第三剑,终于降下!

这一剑,不再是招式,不再是技巧,而是剑者穷尽一生,将“杀”字刻入天地的最后回响!

它不动则已,一动惊神!

它一旦挥下,便是九天断脉、人间绝响!

百姓早已伏地,朝臣纷纷闭目。

而在那剑台之下,御林军之后。

三道身影,却仍直立于风暴之中!

三人皆披甲执兵,衣袍猎猎。

他们——是长孙川、元无忌、王案游。

香山书院七子之一,萧宁昔日同窗。

也是如今,最不愿目睹此剑之人!

剑气斩落之前。

风还未至,光尚未毁。

所有人,都还有一点希望。

包括他们。

“他……接得住的吧?”

王案游望着那被白光映照得如神像般的身影,低声嘀咕。

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夜林,虚无缥缈,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

但偏偏,这样的声音——最真。

是他心底那点执念。

元无忌没有说话。

他一直不轻易开口,尤其在战阵之前,他更习惯沉默。

可此刻,他的眉头皱得死紧,几乎要嵌入眉骨。

他也不愿承认——那一剑,是接不住的。

哪怕他是武道宗师。

哪怕他感知到的剑意,早已让人窒息。

哪怕直觉已经在耳边呐喊:

“这一剑,斩山裂江,绝无生机!”

他依旧沉默着。

就像一头负伤的猛虎,死死守着自己最后一点骄傲与不信。

而站在他们身侧的长孙川,明眸微颤,甲胄内的身躯早已紧绷。

她的目光,从那剑光闪耀处微微移开,不敢直视那已经开始崩裂的剑台。

她心中发颤,指尖发冷。

可她……仍然没有转头。

她想看完。

她想用尽所有的勇气,把这最后的一幕刻入记忆。

哪怕心会痛,哪怕永远无法忘记。

哪怕,那是自己最爱的男人——

在死之前的模样。

“他怎么可能接不住。”

她强迫自己安慰自己。

“他从来都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他是陛下,是萧兄。”

“他连汝南王、淮北王都斩了。”

“他一定……还有底牌。”

可下一瞬。

她看见那天上——落下的剑。

那一瞬。

所有幻想、所有执念、所有谎言都破碎了!

那不是剑。

那是天塌!

那是日陨!

那是神罚!

那是整个神川大陆自开朝以来,最可怖的一道威压!

压在天地之间,压在她的心口,压在她的魂里!

她眼中骤然放大那一片剑光。

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碎!

“他……接不住的。”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死者最后一口呼吸。

“接不住的……”

元无忌终于动了。

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血流而不自知。

“……完了。”

“这一剑……不是接不住。”

“是……根本不给人接的机会。”

“是神来取命。”

王案游疯了一般扑上前两步!

“不能啊!!!”

“他不能死!!!”

“我们还……还没赢完!!!”

“他不是说好了,要和我们一起……看天下太平的吗?!”

“他不能死!!”

“不能!!”

长孙川身躯摇晃,猛地跪倒在地!

眼泪夺眶而出!

她已分不清自己是哭着说,还是心里在喊:

“你还没来得及听我说!”

“我还没说啊——!!”

“我喜欢你!!”

她低头,额头撞在盔甲上。

一声闷响。

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心里的痛,已经让她麻木!

她眉目紧蹙,眼圈泛红,双拳死死握住,指甲几乎刺破掌心。

她不是因为惊骇、不是因为惶恐。

她是怕——怕那一道光之后,再也看不见他了。

“他……真的要死了吗?”

她轻声问,像是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没有人回答。

风声太烈,剑鸣如雷,根本听不见人声。

而她的声音,也被自己喉头的哽咽扼住,微微发颤。

从小到大,她都不曾害怕过剑,不曾害怕过生死。

可这一次,她怕了。

不是为自己。

是为那个站在剑台上的男人——萧宁。

“他怎么能死?”

她脑中一片混乱,呼吸像是被割断了一般:

“他若死了,这皇朝怎么办?”

“这天下怎么办?”

“我……又该怎么办?”

她偷偷看了一眼元无忌和王案游。

他们都没察觉,她眼中早已含泪。

从军数载,她始终以“将军”自持,从未在人前袒露过任何女儿之情。

哪怕面对萧宁,她也只是以“同窗”、“战友”的身份,陪在他左右。

她不敢表白。

不敢越界。

因为卫清挽在那里。

那个温婉、知性、配得上萧宁的皇后。

“所以,我只能藏着。”

“藏在盔甲里。”

“藏在眼神后。”

“藏在每一次随行,每一次出征,每一次不说出口的心事里。”

可现在呢?

她还没说出口。

他却要死了。

她再也说不出了!

“你不能死啊……”

她终于开口,轻声呢喃。

风吹乱了她的发丝,遮住了她眼角的泪痕。

她却像没有感觉,仍旧死死望着剑台那被白芒吞噬的身影。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

自己不是将军。

不是香山七子之一。

不是天下第一商才。

她只是——一个快要失去爱人的女子。

元无忌一拳砸在地上!

“你怎么敢去死!”

“你把我们都留下了,让我们……去面对这个没有你的天下?!”

“你凭什么就死了?!”

王案游痛哭出声:

“你说过的!”

“你说你不会死的!”

“你说你还要让我们陪你老死宫阙!”

“你骗我们!!!”

风声呼啸。

血气翻滚。

剑光仍未散去。

三人跪地。

像三个失去主君、失去兄长、失去灵魂的兵。

他们不是禁军。

他们不是大尧重臣。

他们只是——

三个,眼睁睁看着挚友去死,却什么都做不了的男人!

长孙川伏在地上,脸埋进甲胄之间。

她喃喃一句:

“他若死了。”

“我此生不嫁。”

“只着甲,杀到老。”

元无忌道:

“他若死。”

“我一生不再入殿,只镇边荒。”

王案游低吼:

“他若死。”

“我不下跪给世间任何人。”

“只跪他一人!”

他们跪着,喊着,哭着,嘶吼着!

可那剑光,依旧无情地压落!

而他们的声音,最终都淹没在那彻底塌陷的剑台风暴之中!

剑气落下之前,所有人都在慌乱。

只有一个人——荀直。

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手握长剑,立于朝臣最前方。

银发被风卷起,身后是惊惧退散的大臣,前方是血染剑台的天子。

他的身影,却如老松般不动。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心,在这一刻,死了。

“这一剑,是杀命的。”

他看着那一道划破天地的剑光。

没有犹豫。

没有变招。

没有试探。

只有一剑直斩——断生机!

“他不会留手。”

荀直眼神微颤,苍老的眼底泛起一缕不可置信的哀色。

他认识秦玉京。

不止是江湖传言,不止是剑道盛名。

他曾亲身交过手。

他知道,那人心高气傲,从不轻易拔剑杀人。

可——这一剑,是要杀人!

不是击败。

不是羞辱。

是……要萧宁死!

荀直喉头发涩,连喉结都在微微抖动。

他想喊。

想出声叫停。

想替天子挡在那剑气之前。

可他动不了。

他身为武者,太清楚这剑意意味着什么。

——动了,就是死。

不是他死。

是全体百官!

这道剑气若乱,余波横扫。

整个朝班,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