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想死……”
李毅飞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火冒三丈地抬眼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但后面半截骂街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眼前这人,打扮实在是太奇怪了。
从头到脚缠满了带着斑驳血渍和尘土的白色绷带,破洞的衣裤套在外面。
就像是刚被盗墓贼从金字塔里爬出来的木乃伊,但就是这奇怪打扮却给他带来了熟悉感。
“你有点眼熟啊,我俩是在哪见过……”李毅飞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又惊又疑,声音都变了调:“你是……我隔壁班的……你叫啥来着?”
“陈立。”
“啊对对对,我记得你,多次提名咱们高中校草入选名单,我听说你不是得精神病……”
李毅飞话音未落。
屋里的电视正好播报起晚间新闻。
“请广大市民注意,毕业于第二中学的陈立患有严重精神疾病,于昨日逃出医院……
此人极度危险,有杀人前科,如若遇见请立刻远离报警……”
男主播严肃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得特别响亮。
李毅飞心头一咯噔,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屏幕上赫然播放着陈立学生证上的标准照。
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毅飞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额头上冷汗啪嗒滴落在地。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一声,看着绷带缝隙里陈立那双冰冷的眼睛。
陈立忽然抬手。
李毅飞顿时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在了水泥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陈……陈哥!”
李毅飞语无伦次地求饶:“咱们是校友啊!高一我还帮你拉过校草选票呢哥!
您大人有大量,看在这点交情的份上……我就是个废柴,我真不想死啊哥!
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呃不,我才高中毕业,人生刚开始呢哥……”
他一边哭喊,一边双手合十作揖,就差磕头了。
然而。
陈立只是感觉肚子绷带缠得有点痒,伸手挠了挠腹部绷带的边缘,道:
“行了行了,哭个屁!赶紧让我进去!别让邻居听见!”
说完,他就像回自己家一样,不顾李毅飞的呆滞,径直从他旁边挤过进了屋。
陈立自顾自地坐到那张散发着泡面与汗味混合气息的旧沙发上。
顺手拿起茶几上半袋开口的薯片,咔嚓咔嚓嚼了起来,甚至还拿起遥控器,调大了点新闻播报的音量。
李毅飞还保持着跪姿,傻愣愣地扭头看着坐在沙发上像没事人似的陈立,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被全国通缉、杀人越狱的重度精神病,踹开自己家门之后,就为了吃自己的薯片、看他的通缉新闻?!
作为校友,李毅飞对陈立的事迹可太熟了。
陈立这个名字可是本地新闻和网络论坛的顶流,精神病吧的精神领袖!
他偶尔逛进去都能被那些信徒的逆天发言震得三观碎裂。
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和这位“传奇”正主,在自己臭烘烘的狗窝里面对面,而且方式还如此荒诞离奇。
咔哒——
电视机屏幕突然一黑,停电了。
突然的安静吓得李毅飞一个激灵,猛地看向陈立。
陈立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薯片,把空袋子丢进垃圾桶。
然后转过那张缠满绷带的脸,目光平静地看着李毅飞:“你不是喜欢吴淑洁吗?追到手了没?”
李毅飞瞬间宕机:
“??????”
这话题跳跃简直比火箭升空还离谱。
他刚刚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三分钟内横尸当场,对面这位爷已经在关心他的感情生活了?
而且……陈立怎么知道自己暗恋吴淑洁?
李毅飞死盯着陈立那双眼睛,除了这一身堪比行为艺术的绷带装扮,那双眼睛深处异常的平静。
甚至可以说很清醒。
这跟新闻里形容和贴吧里神化的那个癫狂形象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发什么呆?问你话呢!”陈立等得不耐烦了,语气加重了几分。
李毅飞被那略带不耐烦的语气激得回过神来,像是被按了开关,嘴巴先于大脑地秃噜出来:
“没……没有!毕业那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她家小区门口等了俩小时表白……被……被发好人卡了……”
回忆起那痛彻心扉的场面。
尤其是吴淑洁那句“我们还是好朋友更适合些”在耳边回响。
李毅飞就像是个衰小孩似的坐在了陈立身边,只是他的眼里没有藏着狮子。
陈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
李毅飞打量着陈立,满脸写着“我信你个鬼”和“但请说出你的想法”。
……
夜深人静,某中高档小区门口。
垃圾桶散发的酸馊气息在夏夜的热浪里格外浓郁。
两道身影鬼祟地蹲在巨大的绿色分类垃圾桶后面,四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盯着灯火通明的小区内部。
“看见没?七楼,那个拉着水蓝色窗帘的窗户,2号单元,就是吴淑洁家。”
李毅飞猫着腰,努力压低声音,兴奋又紧张地指了指目标楼层。
陈立微微颔首,绷带下的嘴角似乎满意地牵动了一下。
找李毅飞果然没错!
自从逃离精神病院以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感受到不可名状角落的窥探。
那种被无数只眼睛钉在砧板上的感觉让他神经紧绷欲裂。
但在这个小区附近,那种如芒在背、附骨之蛆般的“被注视感”消失了。
像是无形的帷幕暂时将他隔绝在那些存在的视线之外。
这发现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
“咱就在这儿蹲着吗?”
李毅飞紧张地搓了搓手,手心全是汗。
一半是因为再次靠近女神居所的心猿意马。
另一半则是对身旁这位通缉犯神经病校友的深深忌惮。
他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陈立沉默的侧脸,憋了半天。
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从昨天就卡在嗓子眼、性命攸关的问题,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陈哥,能……能问你个事儿吗?”
他感觉自己问出这句话耗尽了全身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