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块青石板地面,像是要把地面看穿。
然而,现实却让他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那里是坚硬的青石板地面,平日里人来人往,早已被磨得光滑,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公子心里正五味杂陈的时候,索命察觉到公子的异常。
索命皱了皱眉头,伸手拍了拍公子的肩膀,道。
“你怎么了?”
索命眼中满是担忧,可在公子看来,这眼神里似乎又藏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公子张了张嘴,想要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摇了摇头,闷声道。
“没事儿,可能……真是酒喝多了,头有点疼。”
公子内心天人交战,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将半截叶子烟在地上杵灭,鼓足勇气,将那个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刚刚跟你说话的……是谁?”
公子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索命,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异样神情。
索命听到公子的问题,微微愣了一下,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反问道。
“什么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索命脸上的表情十分自然,似乎真的对公子所说的一无所知。
公子见索命这般反应,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更甚。
“别装了,我都看到了。就在刚才,就在那里,有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在跟你说话!”
索命听完,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公子。
那眼神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有惊讶,有思索,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随后,他缓缓地从兜里掏出火折子,点起公子刚才扔给他的那根叶子烟,深吸了一口。
索命缓缓抬起手,把烟送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
缭绕的烟雾升腾起来,模糊了他的脸,眼神也变得越发迷离,似乎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喃喃道。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公子这会儿还醉醺醺的,微微晃了晃脑袋,摆了摆手,含含糊糊,道。
“我不想听故事……你还是别讲了,我现在头晕,你讲了我也记不住,你就直接说是,还是不是。
索命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语气极其认真。
“我很快就要离开古林回追风楼,有些事,我一定要讲!你也一定要听!”
公子重重叹了口气,用手揉着太阳穴,道。
“好嘛,那你讲吧。”
索命弹了弹烟灰,开始讲他的故事。
“大概……是五年前的事吧,那时,我在白鹿川特训,那时候的训练很苦,常常吃不饱饭。”
“有一天,我在床上躺着,突然感觉到肚子很饿,然后我就起床,拿了几个鸡蛋炒了个蛋炒饭。”
公子晃了晃头,道。
“然后呢。”
索命笑了笑,道。
“然后吃饱了,就不饿了。”
公子正晕乎着呢,听到索命这话,整个人愣了愣,缓缓转过头,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疑惑看向索命。
“你这是个笑话吗?好像不太好笑啊。”
“当然不是笑话,我还没说完。”
“好嘛,那你接着往下说嘛。”
“那天晚上,吃完蛋炒饭没多久,我就尿急,急得不行,特别想尿尿。”
“实在憋不住了,我就出门找地方解决,那天晚上天很黑,伸手都不见五指。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去厕所。”
索命说着说着又停了,公子听得入神,继续追问。
“然后呢。”
“然后啊,我好不容易尿完了,又沿着原路从厕所往回走,回到屋里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索命说完了就看着公子。
公子却是一脸懵。
“哦,你这真是个笑话啊,太冷了你这笑话,什么玩意儿啊,你今天怎么了?这不像你啊。”
公子的头越来越重,看着索命的脸,感觉对方开始旋转,自己的眼皮也沉重的不行。
那天发生的事,就像一团迷雾,公子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晕过去的,那中间似乎有一段记忆被硬生生地抹去了。
自那以后,每次公子试图追问索命这件事,索命总是一脸淡定,坚称公子是喝多了,眼花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就像潮水,不断地冲刷着公子的记忆。
日复一日的消磨下,记忆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久而久之,公子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如索命所说,只是喝多了产生的错觉,便索性不再提起这件事。
那一年,正月十五的热闹劲还未完全消散,新年的爆竹硝烟味道仍在空气中弥漫。
公子、表哥、索命和红鸡四人接到追风楼的命令,让他们即刻返回追风楼,参加银质狼头勋章的授勋仪式。
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四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回到追风楼时,眼前宏伟的楼阁依旧气势恢宏。
授勋的日子,张老狗站在队伍前,而这支队伍,仅剩十人,这一幕不禁让人感慨万千。
九年前,他们还是一群懵懂无知的孤儿,被带到了这个地方,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
还记得结束三年初级训练时,原本的一百个孤儿,经过层层残酷淘汰,只剩下二十人获得紫铜狼头勋章。
而如今,完成了六年针对性训练和实战训练后,这二十人又只剩下了十人。
漫长的九年训练时光里,一百人最终仅剩下十人,高达百分之九十的淘汰率,让如今站在这里参加银质狼头勋章授勋的十个人,无一不眼眶泛红。
那时他们满怀希望加入追风楼,谁也没料到,等待他们的的不是温暖的港湾,而是布满荆棘的修罗场。
公子的脑海里想起很多熟悉的人,有人训练中被利箭贯穿胸膛,那双总是往枕头下偷偷藏食物的手,到死还紧紧攥着半块发霉的饼。
有人在英雄湖泅渡训练中,带伤训练,最终被活活淹死。
有人在雪地里训练匍匐前进时,被冻僵的指尖永远留在了训练场上,如同一根被折断的枯枝。
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是没变的话,那就是张老狗,他的声音依旧在狗叫着。
\"现在!给你们这群蠢驴颁发银质狼头勋章!\"
公子接过勋章的刹那,泪流满面,圆润的金属边缘却硌得他掌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