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三炮甩了甩刀上的血渍,拿绳子死死绑在手上,没有回答森滨弘介,凶厉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通天巨木最顶端的墨玉蟠桃说:“张天斗的张家不会那么简单的,都小心些!咱们,要有大麻烦了。”
田如旭看樊三炮不动如山,身体如同猎豹捕食般毛发竖立,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有无穷的危险。也是神色一紧说:“嘶,当家的,你说的张家,该不会是大同张家吧?”
田如旭明显比樊三炮等人知道的更多,单单一个地方上的张姓风水先生或许没那么玄乎。
可这人的先祖如果是曾取大同,攻克马邑,与徐达修筑大同城、代王府。并且与刘伯温平辈论交的隆平侯张兴。
其子勋国公张信历经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六朝活了八十一岁,修明孝陵,懿文太子墓,长陵,献陵,景陵,在明初掌管礼部钦天监,工部陵寝司一甲子的张家。
那就太过惊悚了,其风水造诣绝非常人能够揣测。
他想到此处冷汗直流,连忙翻找棺内陪葬品,想找出与张天斗有关的事物。从陀罗经被里翻出一册明黄色手札,展开一看。
扉页写着《代藩乐昌王世系,六世孙,鼎镍篇》
而后抄着圣旨,上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思所以屏翰宗社,祗承景命。咨尔代藩乐昌永靖寿宁郡王廷壖嫡次孙鼎镍,秉性端良,才德兼备,宜膺茅土之封,以守家邦。今特封辅国将军,赐册宗宝,玉蝶书名,永镇马邑。尚其敬承天命,克勤克俭,以付朕望。崇祯三年九月,钦此! ?】
明朝宗室藩王制度,亲王嫡长子世袭亲王,其余揭封郡王,郡王之子为镇国将军,往下依次为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奉国中尉下所有儿子都世袭奉国中尉。
朱鼎镍,应该是最后一任代藩世袭乐昌郡王血脉的辅国将军。
往后继续翻,都是朱鼎镍在任期间纪录了的一些修桥铺路,减负免税,劝学劝农的花花功绩。
直到最后一页殃榜,除了注明死者身份和出生日期外,其余格子上死亡原因、死亡时间、家中人口数量等等,都是空白。
殃榜就是丧榜,与斛律崇墓前的指路碑不同,不仅给死人看,还得给活人看。
其格式,内容,甚至文字的写法都有极为严格的规定。是由得了官府告身的仵作先填写尸格,再由风水先生批殃榜,还需要上报官府加以盖印,一式两份留有存档,堪称古代版的死亡证明。
出殡时,由官府核对检查,若殃榜批的不对,仵作和风水先生会被戴夹示众,免不了吃几棍杀威棒。万一粘上人命官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看主丧人,襄禧勋国公上讳张下信十代孙,云中堂张天斗仲宿书。
云中就是大同,张天斗字仲宿。
妈耶,果然是此人!
田如旭忍不住抬头观望,如果最下面的蟠桃棺椁内装的是辅国将军,那其他里面葬的难道是所有的代藩血脉?最顶上那颗,不会是洪武爷吧?又为什么不葬在王陵,反而要挂在这儿,还是奇怪的活尸模样。
张仲宿,究竟要干什么?
森滨弘介看没人理他,气的一佛冲天而佛出世,还想上前理论,此时也感觉到不妥。
静,太静了。
外界的一切声音不知何时戛然而止,两耳上似乎有无形大手紧紧塞着耳洞,耳膜将体内声音被无限放大,沉闷的鼓点敲击空旷心房,血液在血管里奔涌轰鸣。
就在众人的心弦快要绷断时,就听周围的玉化碳森林中,发出鬼嚎般的呻吟,又似锈锯剌木,刺耳闹心。
嘎吱吱~嘎吱吱~
众人下意识的互相靠近,直至背靠着背才有一丁点安全感。四处搜寻来源,但此地太过空旷,橙黄色的荧光蕨照射范围有限。
大木林立,未知的深处恐怖丛生,死寂一般的树后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凝视着他们。
森滨弘介压着嗓音打算询问田如旭在手札上看到了什么,话刚开口没说两个字。就看田如旭抬头直愣愣的盯着最中央的通天巨木,僵直着身子往前爬去。
他也顺着目光往上看,树根上是朱鼎镍受伤呕出的大团黑血,再往上是那抹从高空掉落的伪军撞到树干上的大片血渍。眼前兀的花了一瞬,他混不在意揉了揉继续往上看去。
再往上就是那颗接天连地玉化碳巨木,半空云气靡靡,氤氤氲氲,仙音渺渺,星辰灿烂。有仙子折叶,宫娥采果,天妃悬掌扇,玉女捧纱衣。
桃瓣缠绕金鳞耀日赤须龙;桃蒂盘旋彩羽凌空丹顶凤。
桃枝如同接引长桥,桥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盔贯甲,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桥对面的寿星台上,有千千年不卸的名花;炼药炉边,有万万载常青的瑞草。最当中的琉璃盘上有颗红的发黑的蟠桃,赤沉沉,墨玉造就,明晃晃,宝树妆成。
有什么东西能比的上吃一口脱胎换骨、百病难侵,吃两口举霞飞升、得道成仙,吃三口天地齐寿、日月同庚的蟠桃。
成仙,那可是成仙。言出法随,点石成金,说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
什么避尘珠,什么金银财宝,什么陆军马鹿,海军八嘎,什么天皇大东亚共荣。
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看到此处,森滨弘介只觉全身发抖口舌生涩,饥渴更甚。靡靡仙音中只有三个字传入脑海:吃了它,吃了它!吃了它你就能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
就在此时,他脸颊一疼,喉咙里一股甜腥味直往上涌。没明白怎么回事,耳旁忽然传来一声爆喝,而后一连串的啪啪声络绎不绝。
再看那蟠桃树,哪还有仙宫仙乐。只见树根虬结似厉鬼伸肢,树皮粗厉似红料刷图,印在缝隙中的血渍如同一个个嗜人的符咒悬在半空。
“肏他姥姥!把眼睛闭好了,都别往血渍上看!”
樊三炮长期吸食福寿膏,或许是耐力被磨出来了,精神晃了一晃就回过神来。
看众人手脚并用,目光发直,不自觉的攀上最当中那巨树。想拦住众人,奈何拦了几次仍拦不住,无奈一人给了一大耳瓜子。
不待众人完全清醒,就听樊三炮抬头望着半空,声音颤抖说:“妈了个娘的,俄滴亲太姥姥接人了,快撒丫子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