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小院的生活表面上一切如常,但细心的人能察觉到一丝细微的不同。张飞没有嚷嚷着要去钓鱼,反而开始跟着马秀英学做菜——虽然成果往往惨不忍睹,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火候过了,但他那股认真的劲儿倒是难得。关羽依旧每日晨练,但练完会在石桌前多坐一会儿,望着西边的天空,眉头微锁。赵云则更加细致地检查着小院的每一处角落,仿佛在排查什么隐患。
诸葛亮几乎把自己埋在了书堆里,不仅查阅古籍,还让夕桐调来了大量现代地质学、流体力学乃至环境科学的资料,试图用现代理论解释古法,寻找最稳妥的疏导方案。刘备则更多地承担起了教导刘禅的责任,似乎想让自己保持一种“平常心”。
邹善的日常巡视频率增加了一倍,每次经过那株月季时,都会多看两眼。花已经开了三朵,娇艳欲滴,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与小院外隐隐传来的城市喧嚣形成奇异的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林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屏幕上不断流动着夕桐从西郊区域传来的实时能量图谱、地下水位数据、电磁波动记录,还有根据古籍推演出的几个可能的地脉节点位置三维模型。他需要更精确的信息,才能决定下一步是“疏导”还是“加固”。
林昼的感知似乎变得更敏锐了。他常常会突然停下正在做的事情,望向西边,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专注。有一次,马秀英在洗菜,他走过去,指着水管里流出的自来水,轻声说:“水有点闷。” 马秀英不明所以,试了试水温,一切正常,只当是小孩子随口一说。但林夜知道,林昼感知到的是水中蕴含的、极其微弱的、来自西郊方向的能量“杂质”。
市刑侦支队,技术科实验室。
苏茜和她的团队正面对着一块巴掌大小、泛着金属光泽的柔性材料样品。这是他们根据“夕”提供的思路,结合mx-7仿生聚合物与改良气相沉积工艺,连续奋战数日做出的初代“蚀影”能量衰减涂层样品。
“实验室模拟测试,对标准‘蚀影’能量样本的衰减率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七!”一位年轻的技术员兴奋地报告,“这已经远超预期了!”
苏茜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她戴着特制的手套,小心地用精密的探针测试着材料的柔韧性和附着力。“衰减率不错,但柔韧度还是不够理想,反复弯折一百次后,表面开始出现微裂纹,衰减效果会下降至少百分之十。而且……”她皱了皱眉,“成本还是太高了,光是这一小块样品的材料成本就够买好几件高级防弹衣了。”
“而且,‘蚀影’能量只是我们已知的一种。”另一位老技术员叹气,“如果遇到其他类型的超常能量干扰,这涂层未必有效。”
夏侯杰走进实验室,听到他们的讨论,拍了拍苏茜的肩膀:“别灰心,小苏。万事开头难,能从零到有做出样品,已经是巨大的突破了。成本可以慢慢降,性能可以慢慢优化。至于其他类型的能量……饭要一口一口吃嘛。你们先集中精力,把这一种弄扎实了,就是大功一件。”
苏茜点点头,但眼神里依旧充满挑战的火焰。她知道夏侯杰说得对,但身为技术人员,总希望能做得更好、更完美。她看着屏幕上复杂的分子结构模拟图,心想:如果能有更高效的计算资源来模拟优化材料配比,或者……那个神秘的“夕”能再给点提示就好了。
几乎在她念头转过的同时,她的工作电脑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图标微微闪烁了一下(夕桐通过合法接口留下的数据接收标记)。一份新的数据包悄然抵达,标题是:“关于mx-7系列聚合物应力分布优化的几种理论模型及简化制备流程建议(非涉密学术交流资料)”。
苏茜眼睛一亮,立刻点开。没有直接的答案,依旧是前沿理论的摘要和思路引导,但这次明显更侧重于解决她们当前遇到的柔韧性和成本瓶颈。她立刻招呼团队:“大家过来!又有新思路了!”
夏侯杰看着重新投入火热讨论的技术团队,笑了笑,转身离开。他回到办公室,桌上放着西郊派出所刚送来的报告。昨晚的加强巡逻,依旧一无所获。巡逻的警员反映,那片区域夜晚确实格外安静,安静得有些瘆人,但没看到任何异常光团,也没听到怪声。倒是有人报告说,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如对讲机、执法记录仪)偶尔会出现极其短暂(不足一秒)的信号波动或杂音,但因为太轻微,无法确定是不是心理作用或设备本身问题。
夏侯杰揉了揉眉心。直觉告诉他,那里确实有问题,但现有的科技手段和常规警务方式似乎难以触及核心。他想到了林夜和林昼,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能一有搞不定的事就依赖那两个孩子,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市局技术侦查支队的号码:“老李,我夏侯,西郊那片老厂区的异常报告你看过了吧?我怀疑可能存在某种特殊的电磁干扰源,你们那边有没有更灵敏的便携式频谱分析设备?对,借两台用用,晚上我派人带着再去转转看。”
城市另一端,安全局分部。
玄镇站在巨大的综合态势屏幕前,上面显示着城市的全息地图,无数细小的光点和数据流在上面闪烁、流动。其中一个区域被标记为浅黄色,正是西郊老厂区,旁边滚动着夕桐共享过来的能量波动数据(经过一定程度的“脱敏”处理,以“民间异常现象监测网络”的名义提供)。
“波动持续缓慢上升,但仍处于最低威胁等级以下。”傅义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平板,上面是更详细的分析报告,“性质判断:大概率是自然能量场紊乱,由局部地脉节点受损、长期荒废及近期气候异常叠加导致。小概率存在微弱残念或地缚型能量体扰动。”
“对公众的潜在影响?”玄镇问,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峻。
“目前极小。持续暴露(如长期居住在核心区域)可能导致神经衰弱、失眠、产生轻微幻觉。短期路过或偶然目击,只会感到不适或看到无法解释的‘现象’,通常会被归类为心理作用或自然现象(如磷火)。”傅义推了推眼镜,“按照条例,未达到直接干预标准。但鉴于波动持续增强,且该区域靠近城市边缘,人口流动性增加,建议列为观察清单,优先级:低。”
玄镇点了点头。安全局资源有限,主要应对的是“暗影帷幕”这类有组织的超常威胁或“深渊低语”那种可能造成大规模灾难的隐患。西郊这种“小毛病”,通常只监控,不主动介入,除非情况恶化或引发其他事件。
“保持监控等级。通知警方相关联络人,提高关注度,但暂时无需我们直接行动。”玄镇下令,随即又问,“林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傅义调出另一份报告:“林先生近期主要在查阅古籍和地方史料,其管家AI(夕桐)向我们共享了部分关于西郊历史及能量异常的数据。林先生本人并未提出协助请求,也未表现出明显的介入意图。其日常生活如常。”
玄镇沉吟片刻:“继续观察。如果林夜决定介入,以他的能力,处理这种程度的问题应该不难。必要时,可以提供非武力层面的信息支持。”
“明白。”
小院里,林夜的推演接近尾声。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折中方案:不完全“疏导”(那可能需要改动局部地形或进行较大规模的能量引导,动静太大),也不强行“封印”(可能加剧淤塞,未来某个契机下可能爆发更严重的问题)。而是采用一种“引流”和“安抚”结合的方式。
灵感部分来自林昼搭的积木桥,部分来自古籍中记载的一种古老的水边祭祀舞蹈——不是迷信,而是某种通过特定动作和韵律,轻微调整自身生物场,与周围环境(尤其是水脉)产生和谐共鸣的方法。结合他推导出的几个关键地脉节点,只需要在节点处设下小型的“疏导符阵”,再配合适当的“仪式”引导淤积的能量缓慢释放到更广阔的自然循环中,就能在不破坏现状的前提下,逐步化解问题。
“需要实地确认节点,布置符阵。”林夜对聚在书房里的诸葛亮、关羽、邹善说道,“阵眼材料可以用普通的玉石边角料刻画符文,布置后与地脉同化,不会留下超凡痕迹。‘引导’部分……可能需要林昼帮忙。”
诸葛亮看着林夜画出的示意图和能量流向模拟图,羽扇轻摇:“此法甚妙,润物无声。云长,子龙,届时你二人负责外围警戒,以防有闲杂人等或意外干扰。”
关羽颔首:“某省得。”
赵云微笑:“定不辱命。”
邹善则问:“时间?”
林夜看向窗外西边的天空:“明晚子时(23点-1点)。那时阴气最盛,能量波动也最活跃,更容易定位和引导。而且夜深人静,不易被人察觉。”
“好。”邹善只说了一个字。
计划定下,众人反而放松下来。该做的准备已经就绪,剩下的就是等待合适的时机。
下午,张飞终于在他的厨艺生涯中取得了“里程碑”式的进展——在马秀英手把手的教导下,他成功炒出了一盘色香味还算过得去的西红柿炒鸡蛋!虽然蛋有些碎,西红柿偏软,盐也稍稍多了一点点,但至少是能吃的,而且没有焦糊。
“哈哈哈哈!俺老张也是会做菜的人了!”张飞得意地端着盘子到处炫耀,非要每个人都尝一口。
关羽尝了一点,面无表情地咽下,评价:“尚可。”
赵云笑着夸赞:“三哥进步神速。”
诸葛亮则幽默地说:“翼德此菜,颇有当年长坂坡上一声吼的气势——初闻惊人,细品……别有风味。”
连林夜都被塞了一小勺,他慢慢嚼了嚼,点了点头:“熟了。”
张飞却如同得了最高褒奖,乐得合不拢嘴。
刘禅的画技似乎也有了“进步”,他画了一幅“全家福”,虽然每个人物的比例都很奇怪,关羽的脸是方的,张飞的头特别大,诸葛亮手里拿着个巨大的扇子(比人还大),林夜和林昼是两个小小的、手拉手的小人,邹善站在他们后面,只有一个高高的黑影。但每个人特征鲜明,一眼就能认出来。马秀英小心地把这幅画贴在了客厅的墙上。
傍晚,夏侯杰又来了,这次没带吃的,而是带了两台便携式高精度电磁频谱分析仪。“老邹,小夜,跟你们说个事。局里技术部门借了点设备,我打算今晚亲自带人去西郊那边再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科学依据。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他目光扫过林夜,话里有话。
林夜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靠近水边,旧厂房地基附近,设备可能会有轻微异常。注意安全,别待太久。”
夏侯杰精神一振:“明白了!”他知道,这已经是林夜能给出的最明确的提示了。
夜色渐深。小院众人早早用过晚饭,各自回房休息,养精蓄锐。但都知道,今夜子时,将有一次小小的、悄无声息的“行动”。
林夜站在窗前,看着天色完全暗下。夕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主人,西郊目标区域能量曲线开始进入夜间活跃期,目前波动平稳,符合预期。夏侯杰队长已带领两名警员携带设备抵达区域边缘开始检测。安全局监控等级未提升。小院周边无异常。”
“嗯。”林夜应了一声,回头看向已经换上深色简便衣裤的林昼。小家伙眼神清澈,没有紧张,只有一丝淡淡的期待。
邹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同样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对林夜点了点头。
子夜将至,一场温和的“修复”,即将在城市的沉睡边缘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