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府衙内,烛火摇曳,将三人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邵明珠、王浚与新任顺天府尹乐平围坐在桌前,神色凝重地商讨着如何接手段部鲜卑的势力。
王浚微微皱眉,率先开口,声音低沉且透着几分算计:“子卿,如今段疾陆眷身为段部单于,却被段匹磾架空,对这个弟弟忌惮不已,心中满是不满。你在兵围行宫之时,务必瞅准时机除掉段匹磾。老夫会安排段疾陆眷接手段部,如此一来,咱们便能避免与段部正面发生大规模冲突。”说罢,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邵明珠,等待着回应。
邵明珠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伯伯所言极是,段匹磾此人,野心勃勃,若不除去,必成大患。这一步棋,势在必行。”
王浚满意地颔首,接着又问道:“子卿,只是除掉段匹磾还远远不够,你可有良策真正分化段部,让他们再也无法对咱们构成威胁?”
邵明珠眼中闪过一抹自信的光芒,身子微微前倾,有条不紊地说道:“伯伯,此事需从多方面着手。首先,得让段疾陆眷手中没有兵权。没了兵权,他即便有心反抗,也无计可施。其次,从段部的中层军官中挑选三名有能力且野心勃勃之人,提拔他们为护鲜卑校尉,每人各领万人。但这护鲜卑校尉的职位,必须要为他们各配备两名汉人属官,如此便能在军中安插咱们的眼线,时刻掌握段部军队的动向。”
邵明珠稍作停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再者,在军营之中设立犒赏台,若有段部士兵愿意归顺咱们,当场发放双倍军饷,以此来诱惑他们。同时,颁布一条军规,若是发现有人叛乱谋反,举报者赏金一千。如此一来,既能瓦解段部的军心,又能让他们内部互相监督,人心惶惶。”
王浚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好!就这么办!此计环环相扣,定能将段部分化瓦解。”
随后,王浚又想起一事,看向邵明珠说道:“说到这护鲜卑校尉的人选,老夫手中有几个合适的,也给你一个名额,你可有心仪之人选?”
邵明珠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伯伯,容我再考量一番。此事关乎重大,人选必须谨慎挑选,既能为咱们所用,又能在段部军中服众。”
王浚点头表示理解:“也好,你回去仔细斟酌。咱们务必尽快落实此事,一旦时机成熟,便立即动手。”
顺天府府衙内,气氛凝重而压抑,邵明珠与王浚正紧锣密鼓地继续策划着针对段部鲜卑的行动细节。
邵明珠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坚定且透着狡黠,对王浚说道:“伯伯,小子早有准备,已让人精心伪造了段匹磾与石勒相互勾结的书信。此书信足以成为扳倒段匹磾的铁证。待行动之时,咱们便分头行事。”他稍作停顿,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伯伯您率领三万幽州军,再联合慕容皝、拓跋锐的五万鲜卑骑兵,以雷霆之势兵围段部大营。同时,顺天府的府兵与广阳雷霆军迅速出动,封锁京城的各处要道,截断段部可能的退路与援兵。届时,军中司马当众宣读段匹磾勾结石勒的罪证,让段部将士们人心惶惶,乱了阵脚,咱们便可趁此良机,务必在第一时间控制住段部的兵马。”
说到此处,邵明珠目光闪烁,神色愈发冷峻:“小子这边,会即刻调遣羽林、虎贲二军对行宫进行严密戒严,将段匹磾和段文鸳困在行宫内。为防止段匹磾狗急跳墙,做困兽之斗,小子将亲自带领神机营直扑行宫。武卫营那点兵力,在小子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若他们负隅顽抗,拒不投降,小子定不会心慈手软,必灭了他们。”邵明珠紧握拳头,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狠辣。
王浚静静听完邵明珠的计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缓缓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子卿,此计甚妙,环环相扣,滴水不漏。段匹磾此番插翅难逃。”他沉吟片刻,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似乎在思索着行动的最佳时机,随后果断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后日便开始行动。时间紧迫,这两日需加紧部署,确保万无一失。”
邵明珠闻言,神色一凛,郑重说道:“伯伯放心,小子定会安排妥当。此次行动关乎重大,绝不容有丝毫闪失。”
两人又就一些行动中的细节问题,如各军的行进路线、联络信号、突发状况的应对策略等,展开了深入而细致的商讨。直至四更天,府衙内的烛火依旧摇曳,映照着他们坚毅且充满算计的脸庞,一场惊心动魄的权力角逐即将拉开帷幕。
两日后,阳光透过勤政殿的雕花窗棂,洒在殿内的青砖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光影。司马邺与段匹磾正相对而坐,专注地下着棋。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纵横,局势胶着,恰似此刻朝堂上微妙复杂的局势。
司马邺抬眼,瞥见段匹磾的茶杯已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他轻轻放下手中棋子,亲自提起茶壶,为段匹磾斟茶。茶水缓缓注入茶杯,升腾起袅袅热气。段匹磾见状,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双膝重重跪地,恭敬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陛下万金之躯,怎能为臣斟茶,臣实在惶恐。”
司马邺微笑着,伸手轻轻扶起段匹磾,温和说道:“爱卿对朕忠心耿耿,为朕分忧解难,这杯茶,爱卿受得。”段匹磾感动不已,眼眶微微泛红,语气坚定地说道:“陛下对臣如此信任,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负陛下厚爱。”
司马邺微微点头,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继续下棋。两人刚要落子,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段文鸳神色匆匆地走进殿内。他先是单膝跪地,向司马邺行了一礼,随后赶忙说道:“陛下,武卫营的将士们前来禀报,他们今日本该休沐出宫回家,然而虎贲军却阻拦在前,不让他们出宫。虎贲军称是接到了太傅的命令,行在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宫。”
司马邺听闻此言,心中“咯噔”一下。他眉头紧锁,细细回想邵明珠与王浚这两日的举动,竟安分得出奇,之前朝堂上激烈争执的出征之事,这两人也再未提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意识到,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司马邺神色一凛,转头看向段匹磾,急切说道:“爱卿,事出紧急,你赶紧集结武卫营,朕估计情况不妙。”段匹磾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起身,大声下令让身边的侍从去召集武卫营将士。
片刻后,司马邺带着段匹磾与一众侍卫匆匆赶到神武门。只见宫门紧闭,虎贲军将士们全副武装,手持长枪利刃,甚至连弓箭都背上了,他们神色冷峻,严阵以待。冰冷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司马邺不愧是少年天子,即便心中已隐隐担忧,但仍强自镇定,上前一步,目光直视虎贲中郎将王磊,质问道:“王磊,为何关闭宫门?朕命你即刻打开!”王磊赶忙单膝跪地,向司马邺行礼,脸上带着恭敬却又透着一丝坚决:“陛下恕罪,臣也是奉命行事。太傅传来消息,京城发现奸细,有人里通外国,暗中勾结石勒,意图谋害陛下。为确保陛下的安全,太傅下令行在全面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段匹磾一听,顿时大怒,双目圆睁,怒视王磊:“王磊,陛下让你开宫门,你竟敢违抗陛下的命令,你这是抗旨不遵!”王磊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看向段匹磾道:“昌平侯,你还是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吧。”
段匹磾还要呵斥,司马邺伸手拦下了他,脸色阴沉如水,缓缓说道:“爱卿,莫要冲动,咱们去期门看看。”说罢,一行人又匆匆赶往期门。
当司马邺赶到期门时,只见期门同样紧闭,羽林中郎将李恪早已在此等候。李恪见到司马邺,行礼之后,给出的说辞竟与王磊如出一辙:“陛下,太傅有令,为防奸人行刺陛下,行在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宫。”司马邺抬眼望去,只见羽林军的重装骑兵已经纷纷上马,手中马槊斜指天空,整齐地列好了冲击阵形,仿佛下一秒就会发起冲锋。
司马邺心中一沉,此刻他终于明白,邵明珠这是要动手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少年天子,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巨大的慌乱与恐惧。之前在朝堂上的嚣张气焰,此刻已荡然无存。他这才深刻意识到,自己的老师绝非善类,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便是做绝。司马邺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他深知,自己此刻已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风暴,正以他为中心,迅速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