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法租界里,公董局正召开紧急会议。
公共租界里的金融风暴,还没来得及波及远东,但足以影响到法租界内的银行,自然也就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楼下繁华的法式街区,被铺天盖地的游行队伍层层围堵。
年轻的学生队伍两侧,清一水的前青帮打仔维护秩序。
“杨门的反击,来得实在太快,太狠了!”
韦礼德看着窗外的景象,感受了无数深深的恶意,让他的脑海中想起,掀翻了整个法兰西帝国的大革命……
“杨门这些年,深耕江湖势力,中情局对各个阶层的不断渗透,两者结合之后,能够爆发出的力量,简直势如火山啊!”
施维泽站在窗户的另外一边,听到韦礼德的感慨,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若索点了点头,“这次大罢工,不仅掐断了租界的物资补给,还有少数的人冲向了军港,企图切断我们对外的联系……”
“最可怕的是,这些中国人竟然也学会了金融攻击的手段……现在公共租界的众业公所里,所有股票齐跌,就连标金市场也被他们搅成了一团!”
法国洋行的经理,麦地也很头疼,因为炎黄会在公共租界里抛售的地皮和产业,最先脱手的便是法租界里的产业,这让他一上午的损失,就差点涵盖了上半年的利润。
萨洛蒙董事,面色更加凝重。
“公共租界的工部局,也紧急召开了会议,据说准备从外埠紧急调运物资,很可能会调动长江巡逻舰队,随时支援上海……”
韦礼德闻言,摇了摇头,嗤笑了一声。
“那些英国佬,是不可能这么愚蠢的,你收到的这个消息,恐怕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说不定,为了稳住金融市场,他们很可能会背刺我们法租界……”
与此同时,工部局的紧急董事会议,也在同步进行中。
三个多小时,上海码头上的英国货船、商船,竟然没有一艘能驶出港口。
“那些码头工人罢工,拒绝为船只运送水粮、煤炭和油料,所有的货船、商船和邮轮都无法出港,就在刚刚这次紧急会议之前,已经有大量的渔船、火轮和木船横在黄浦江上,同时向各个码头区聚集……”
法磊斯捏了捏有些疼的眉心,听着工部局董事约翰·詹姆斯·基安的抱怨,再没有了昨天与韦礼德联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信心。
詹姆斯是位航运和保险业商人,天祥洋行的董事,今年不过48岁,却掌控着公共租界的航运和贸易界十余年,对华区发动的这次大规模游行与罢工,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恐惧。
“租界内的粮食供给还可以保证三天,但蔬菜、水果和肉食今天晚上就会耗尽,至于其他物资,如果不能在两天内调运过来,租界就会出现更大的骚乱!”
“这些中国人,是想组织这些工人来搞七月围城么?”
约翰·沃德·加文听到阿尔伯特·w·h·特纳的质疑,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特纳先生,您太天真了,众业公所从开市至今,那些华商和帮派势力,就在集中挂牌抛售两大租界的房产、地皮和产业,所有成交后获得的英镑,又被他们在标金市场集中兑换黄金、白银……”
加文董事约40岁,负责工部局的地产和财政委员会,本职是位房地产经纪商,也是德喇喇公司的合伙人,上午的集中抛售,对整个公共租界的地产价格,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原本已经定好的买家,今天全部撤单,并将购入计划无限延期……
“还有其他坏消息么?”
法磊斯看了看其他董事,苦笑的问了一句,而威廉·兰德尔·R·瓦茨董事,这位平和洋行的经理,报关和运输商,同样报以一脸的苦笑……
“海关已经被炎黄会的人围死了,所有报关事宜,全部停摆,针对我们平和洋行、老公茂洋行、太和洋行,如今连一个苦力都雇不到……”
“还有电力公司的工人,也被那些人渗透进来,用不上半小时,估计也会开始罢工!”
法磊斯抽了一口烟斗,重重的喷出青色的烟雾,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他压下,转而换做若有所思的疑惑……
“法租界的情况如何?”
爱德华·肯纳德·赛费奇耸了耸肩,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法租界比公共租界更惨,游行的民众情绪十分激动,部分游行队伍,已经与巡捕房发生了两次冲突,所幸韦礼德领事一直强压着,这才没有闹出人命……”
各个董事闻言,脸上的表情各异,但眼中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采……
“炎黄会、青帮、红楼发动其他江湖势力,逼迫租界里的四大帮派表态,如今他们竟然临时倒戈,还有个各种学校、工厂、码头、桑商会、工会……”
法磊斯面色木然,将嘴里的烟斗咬得紧紧的,眼中的光芒都变得有些危险……
“各位,那些底层人一旦团结起来,力量有多么恐怖,就不必我多说了吧?法国那位路易十六国王和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是怎么被送上断头台的?”
众董事闻言,浑身都打了一个寒颤,而约翰·普伦蒂斯·布贝尔则面色苍白的又说了一句……
“是啊,当时就连同情法国大革命的伊丽莎白夫人,最后也以‘暴君的妹妹’这一身份,而被革命法庭判处了死刑……”
“这些南方派实在太可怕了,他们这么搞,完全是不顾之前的默契,难道就不怕逼得我们放弃中立立场,彻底倒向北洋政府么?”
这时,工部局的总董,亨利·特雷弗·皮尔斯却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难道我们真的中立过么?那些华人可不是傻子,早已看穿了我们的立场,只是,昨天法国人的军舰,赤裸裸的打肿了温和派的脸,让他们再没有了反对组织暴乱的立场……”
其他董事听到皮尔斯的话,顿时深以为意,也开始纷纷发言建策,只是其中难免会倾向自身代表的行业,眼见着外面的问题没解决,工部局内部董事会却要吵了起来。
“够了!”
法磊斯拿起手上的烟斗,用力的敲了敲会议桌……
当当!
“先生们……”
法磊斯顾不得烟斗中飞散出来的火星,释放出锐利的目光,先震慑住公共租界的这些顶梁柱,然后语气才略微变得缓和,正准备继续发表他的战斗檄文,却忽然见到秘书闯进了会议室……
“领事先生,有一个电话,您务必现在就去接一下……”
法磊斯心里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诸位,请稍候!”
法磊斯的离场,让总董皮尔斯也感觉不妙,与其他董事对视了一眼后,会场瞬间陷入了沉默……
能够成为工部局的董事,除了自身突出的能力以外,无一不拥有大势力的背景,才能成为公共租界的上流人士。
能让法磊斯领事被迫离场,不得不接的电话,想必带来的一定是更坏的消息……
十分钟后,法磊斯头疼的走回了会议室,看着众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犹豫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无法保持之前的强硬……
“先生们,刚刚接到标金市场的电话,五位银行和洋行大班,为了让炎黄会停止对金融市场的破坏,已经初步达成了合作的意向……”
众董事面面相觑,没想到刚刚还斗志昂扬的总领事,在银行和洋行的大班联手施压下,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
“我会向北洋政府发出外交照会,对上海眼前的乱局,表示强烈的愤慨与坚决的抗议,皮尔斯先生,你负责联系那位上海督军,可以私下做出承诺,承认他对上海的统辖权,必要时,可以将长江巡逻舰队撤离吴淞口,只象征性的保留一艘赫耳墨斯号(hmS hermes)!”
法磊斯的话,再次让董事们震惊,想不到他会直接撇开法租界,向杨门做出全面妥协……
“杨门究竟动用了多少资金,才能将上海的金融市场搅得天翻地覆?”
“总领事,那样的话,法租界那两艘军舰,恐怕也不得不撤离吴淞口,届时文明世界在上海的军力,未免过于薄弱!”
皮尔斯想了想,终究还是对背后插刀盟友的行为,委婉的表示出了质疑。
“杨门和督军府组织的罢工运动,才是南方派真正恐怖的地方,哪怕是袁世凯,也不敢无视来自底层民众的怒火,何况是我们这些文明世界的绅士?法租界直接出动军舰威胁,引发出如此巨大的反噬,不应该,也不能,只由公共租界来承担所有的后果!”
法磊斯是公共租界的最高行政长官,也是最高的军事长官,他的这句话,无疑就等于宣判了法租界的结局。
“总领事大人说的很对,既然是韦礼德捅出来的篓子,那么自然就应该由法租界来面对他们的怒火,由他们负责收拾这个烂摊子。”
约翰·亨利·利德尔董事,麦加利银行的经理,面对上海金融市场的动荡,他心中对法租界的怨念,自然也是超过其他董事,听到法磊斯的言论后,率先表示了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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