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去不仅能给她做好吃的,最重要的是以后又能开车带她去兜风了。
当初他还军区那辆嘎斯六九回来,小家伙还追问了他许久:车车呢?
小家伙得知车没了后,沉闷了许久。
虽然没过多久她又开开心心蹦蹦跳跳,但王建军知道小家伙还是很喜欢小吉普的。
“哎,建军啊,你这次可是……嗐~”
王建军正准备早点溜回家时,李怀德来到了他办公室。
“嗯?主任你怎么了?”
李怀德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就开始吞云吐雾:
“钱卫国那孙子,这次差点害惨了我。
要不是你提前知会我,我还真没这么容易脱身,还有那林煊……”
啪!
“他们俩这是拿我当猴耍呢!”
李怀德越想越气,站起来走来走去。
当初他和李光耀争的时候,就是林煊率先投靠的他。
后来钱卫国也渐渐靠了上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一伙的,另外还有轧钢厂其他人……
还好王建军没出事,不然……
“建军啊,我听说你因为这事儿家被人砸了,连家里老人都……
怎么样,没事儿吧?”
看着李怀德一脸关切的样子,王建军心里还是颇为受用的。
也难怪在原时空,这李怀德能干倒杨厂长,这人还真算是个好领导。
当然,在他看来也仅仅是个好领导。
“哎,这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被碰了一下,摔了一跤。
医生说要好好调养,再看吧。”
见王建军一脸沉重的样子,李怀德掐灭烟头,从包里取出一叠票证推到王建军面前:
“建军啊,这是我个人给你的感谢和慰问,你给老爷子买点东西补补身子。”
票证里夹着两张稀罕的奶粉票,还有一张军区医院的特别诊疗券。
王建军刚要推辞,李怀德就按住他的手:“别跟我客气!
另外,厂里已经批了七天假,这段时间保卫处的工作先让董阳升和爱国盯着。”
他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个盒子:“这是我岳父那边的战友送给他的野山参。
这个用来给老人家补补刚好。”
王建军知道李怀德舍得,但没想到他这么舍得啊:“主任,这……”
“行了!”李怀德摆摆手:
“这次咱们轧钢厂也算托你的福,在上面露了脸,为了这次行动……
你也牺牲了很多,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这些都是我应该给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
“听说你爹爱喝两口?后勤科仓库还有两坛绍兴老酒,我让小梁给你搬车上去。”
“哎,主任,这就不用了,我娘管得紧,这就不用了,好意心领了。”
“行,那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厂里有什么事情我让爱国转交给你。”
送走了李怀德后,王建军看着手上这些东西和他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自从“五一六通知”下达后,厂党委办公室的门庭日渐冷落,而革委会的红旗标语却贴满了每一面墙。
李怀德这个革委会主任也是大权在握。
王建军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李怀德正带着一群红卫兵检查新贴的大字报。
这位革委会主任总能把政治运动和生产任务平衡得恰到好处。
与处处谨慎的刘厂长不同,李怀德深谙“抓革命促生产”的玄机。
王建军摩挲着桌上的《红旗》杂志,想着李怀德这段时间主管轧钢厂的种种表现。
“叮铃铃~”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
王建军拿起听筒,里面传来李怀德沙哑的声音:
“建军啊,我还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刚接到通知要搞‘破四旧’。
你们保卫处仓库那些老档案……”
话没说完,听筒里就传来红卫兵高唱《造反有理》的嘈杂声。
挂掉电话,王建军突然想起原着里李怀德的结局:改革开放后下海经商,成了第一批万元户。
当时他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他望着墙上“工业学大庆”的标语,轻轻叩击桌面。
或许这个看似随波逐流的投机者,骨子里才是最清醒的弄潮儿?
这一瞬间,他忽然理解了为何在风雨飘摇的年代,这样的人反而能护住一厂周全。
大势所趋,以凡人之力怎么可能阻挡历史浪潮这滚滚洪流呢?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的同时,也要为这个正在准备涅盘重生,绽放光彩的国家做些什么。
王建军看着下面行事匆匆的人,忽然发现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时也戴上了红袖章。
在这荒唐岁月里,或许唯有顺势而为的务实者,才能等到春暖花开的那天。
想当初,他初来轧钢厂时,对李怀德是嗤之以鼻的,所以这才开枪差点噶了他。
可这段时间亲身相处之后,李怀德虽然好色,但是他是真能干事儿和舍得啊。
想到李怀德后面下海经商,或许,以后可以稍微给他指点明路。
他以后也是要涉及这一方面,或许有个知根知底的合伙人也很不错。
至于帮李怀德坐稳,让他不用下海?
王建军想想还是算了。
太阳逐渐西斜,王建军先去车间找到正在巡检的王父。
王父听说王建军又要早退,皱眉还没出声,王建军就说李主任给了他七天假。
这才没说话,只是让他回去的路上别忘记买瓶酱油。
然后听王建军要带他试试新车,王父乐得把安全帽往工具箱上一扣。
惹得周围职工羡慕不已。
王建军带着王父来到厂区专用车库。
看着这辆崭新的212汽车,王父乐得嘴一咧,直接上手摸。
那辆嘎斯六九都坐了七八年了,王父也不像第一次见小汽车那样。
“建军,这车是不是比你之前那嘎子…”
“嘎斯六九~”
“哦哦,这车是不是比你之前那辆嘎斯六九要好啊,你看看这做工……”
王建军拍了拍212吉普车结实的车门,笑着对父亲解释道:
“爹,这212可比嘎斯六九强多了。您看这钣金……”
他屈指敲了敲引擎盖:“嘎斯的铁皮薄得像饼干,跑起来到处响。
这212是照着苏联车型改进的,底盘加了双层钢板,拉一吨货都不带变形的。”
王父好奇地绕着车子转圈,粗糙的手掌抚过军绿色车身:
“我记得你那辆嘎斯,冬天发动要烤半小时油底壳?”
“可不是吗!”王建军掀开发动机舱:
“这车装了北京汽车厂新研制的492汽油机,零下二十度一把着车。”
他指着布局整齐的管线:“嘎斯的电路像蜘蛛网,雨天动不动就短路。
这车所有线路都做了防水处理,您看这分电器……”
“哟,这座椅也厚实!”
王父坐进副驾驶,惊喜地按了按填充饱满的坐垫:“比之前那车硬板凳强多了!”
王建军转动钥匙启动车辆,发动机立刻发出沉稳的轰鸣:
“您听这声儿,嘎斯跑起来像拖拉机,这车装了消音器。”
他挂挡起步,吉普车平稳地驶出厂区:“开起来比嘎斯轻省一半力气。”
“这车后备箱能装三箱弹药,嘎斯连两箱都费劲。不过……”
他忽然压低声音:
“最实用的还是这个。”
说着按下隐蔽处的按钮,副驾座椅下弹出一个暗格:
“专门放配枪的,嘎斯可没这设计。”
王父会意地笑了。
王建军开车带着王父212吉普车驶出厂区,后座上堆着鼓鼓囊囊的面粉袋,那是李怀德特意批的“工伤补助粮”。
王父摩挲着真皮座椅,突然感慨:“这李主任倒是挺不错的。”
王建军笑而不语,只是将油门踩得更深了些。
吉普车穿过贴满大字报的街道,车窗外,暖风裹挟着槐花香扑面而来。
心里想着小靖雯看见这辆车时的反应,小家伙怕是要乐得睡不着觉了。
远处,猫儿胡同的炊烟正在暮色中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