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中,温之余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以更灿烂的弧度重新绽开。
镜面因他忽然凑近而泛起波纹,金色眼眸弯成两道月牙:“教授怀里藏着什么呀?”
听到询问,斯内普感到掌下的绒毛不安地拱动,喉结滚动间选择转移话题。“你衣领湿了。”
“下雨嘛。”
温之余说着随手扯了扯浸透的唐装领口,水珠顺着锁骨滑进白皙的胸膛。
“所以是兔子对不对?白色垂耳兔?”
避无可避。
斯内普只好简短地嗯了一声,察觉到男人语调里微妙的情绪,他抬眸看向对方,“怎么了?”
“没什么呀。\"温之余眨了眨眼,笑意盈盈。
\"就是有点意外,教授竟然会主动养宠物。”
斯内普盯着他,敏锐地捕捉到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的动作。
这是温之余掩饰情绪时的小习惯。
“你不高兴?”他直截了当地问。
“怎么会?”温之余立刻摇头,笑容依旧明媚。
“我只是在想,教授果然还是更喜欢兔子,就和上次在霍格莫德杯子上画的一样。”
他的语气轻松,可斯内普却听出了一丝微妙的失落。
水镜的波纹轻轻晃动,映照着少年略显模糊的面容。
他仍然在笑,可那笑意未达眼底,更像是隔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对方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水镜边缘,使其缓慢的荡开一圈涟漪:
“教授给它买笼子了吗?还有食盆、草架之类的?”
斯内普还在思考,手指顺势在兔子的背脊上轻抚,闻言抬眸:“买了。”
哦……很好,看来是真的准备养。
温之余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随即弯起眼睛笑了:“那就好,需要我让教徒送点胡萝卜过去吗?”
“不用。”
“那教授记得每天喂三顿——”
“我不是巨怪。”
“我让人买个双层的笼子——”
“它睡书房。”
对话突然停顿。
温之余望着水镜那边被兔子占领肩膀的黑衣男人。
而对方正略显笨拙地伸手想要防止绒毛钻进自己的领口。
客厅暖黄灯光将这温馨的一幕镀上微光色的边,就连对方那素来紧绷的唇角线条都仿佛变得柔软。
“西弗。”男人忽然轻声唤道,“你现在看起来很开心。”
斯内普整理兔毛的手指顿了顿。
在这月光与灯光交融的客厅里,他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这句话。
掌下温暖的小生命在呼吸,镜中温和的男人在微笑。
而三年前浸透鲜血的记忆,此刻被奇异地熨贴成了模糊的剪影。
“或许。”他最终低声承认,然后看着兔子蹦到水镜前与东躲西窜。
可在被水镜遮挡的身下,跪倒在地的教徒惊恐的看着自家少主硬生生的用手捏碎了审问对象的头骨。
抬手抹了一把虚汗,教徒低着头又跪得规整了些。
但不可置信的,面对着水镜的温之余依旧笑得格外温和,甚至语气也比刚才更加轻快:
“对了,教授记得给它准备磨牙棒,不然它可能会啃家具哦。”
“嗯。”斯内普应了一声,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不远处的兔子身上。
接下来,温之余继续兴致勃勃地和他聊着养兔子的注意事项,仿佛确实是对兔子很感兴趣。
而在水镜反射不到的地方,腿软的教徒们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一直到水镜的魔力即将耗尽,画面开始模糊,温之余这才笑着挥了挥手:\"那教授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斯内普心不在焉。
而温之余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缺。
————
在水镜的光芒彻底熄灭的瞬间,温之余脸上的笑容也迅速如潮水般褪去。
缓缓放下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水镜的余温,可眼底的温度却早已冷却成一片寒冰。
“大人,要继续吗?”身后传来教徒恭敬的询问。
温之余没有回头,他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屏风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他此刻真正所处的地方。
昏暗的地牢里,潮湿的空气中浓郁的弥漫着腐朽与血腥的气息。
五张铁制的手术台在空地上整齐排列,每一张上面都束缚着一具扭曲的躯体。
这是他本次回国的目标,人类与阴尸的嫁接体。
在这些手术台上,有的生物还保留着人类的头颅,可躯干却已经腐烂发黑,肌肉与骨骼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而有的四肢被替换成了阴尸的肢体,皮肤青灰,指甲尖锐如钩,正无意识地抽搐着。
这样看着,温之余缓步走向了最近的一具实验体身边。
白皙的指尖轻轻抚过它溃烂的脖颈,声音轻得如同一抹云烟:“你说……他为什么要养那只兔子呢?”
不知道他是在和谁说话,教徒低着头,不敢回答。
没有得到回答,温之余的指尖忽然用力。
坚硬的指甲深深陷入实验体的皮肉,暗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渗出。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可眼底却翻涌着某种近乎疯狂的阴郁。
“明明说过……只养我的。”
他松开手,接过教徒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的血迹。
然后缓慢的从袖中取出一把银制的小刀,刀锋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继续吧。”他微笑着,刀尖轻轻点在实验体的胸口,“今晚要把心脏的部分完成呢。”
夜色里神冥教的地牢深处传来阵阵痛苦扭曲的嘶吼。
而温之余的唇角却始终挂着那抹温柔至极的笑意。
尖锐的刀尖在皮肤上滑动着,一块又一块的皮肉组织被他割下丢开,仿佛刚刚在水镜中那个撒娇耍赖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他的教授有了新的宠物。
这可真是……让人不愉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