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画,余晖将巍峨的宫墙染成一片暖橘。
萧璟煜风尘仆仆地归来,径直朝着内殿走去。
谭回紧跟其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庭院,恰巧看见紫笙正抱着一摞绸缎从回廊转角处走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愣,而后眼中不约而同地泛起温柔的笑意。
萧璟煜踏入内殿,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环顾四周,却不见顾念雪的身影。
他眉头微蹙,唤来紫笙,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太子妃去哪儿了?”
紫笙福了福身,如实答道:
“回殿下,今日太子妃说要在皇后娘娘那儿用晚膳,不回来了。”
萧璟煜闻言,浓眉紧紧皱起。
他明明一早便派人告知顾念雪会回来陪她用膳,以雪儿的性子,断不会抛下他一人在别处用餐。
看着紫笙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心中警铃大作,沉声道:
“今日可有谁来过?或是发生了什么事?”
紫笙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宁妃来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罢,她又好心提醒道:
“殿下,太子妃许是听说有人要为您选侧妃,心里不痛快了。虽说表面上看着神色如常,可有哪个女子会不介意这种事的,所以,殿下还是得好好哄哄才是。”
萧璟煜眸光一暗,心中已然明了,立即转身去换了一身衣服。
镜中的他,一袭紫色锦袍,腰间玉带生辉,却难掩眉宇间的焦急,迅速整理好衣冠,他便朝着坤宁宫的方向大步走去。
与此同时,沐风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谭回,朝紫笙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低声道:
“去陪你的紫笙说说话吧,殿下这边有我守着就行。”
谭回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却难掩眼中的欣喜。
“谢了,兄弟。”
没有丝毫犹豫,雀跃地朝着紫笙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的紫笙正站在一棵盛开的槐花树下,晚风轻拂,花瓣纷纷飘落,宛如一场梦幻的花雨。
见谭回走来,紫笙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她从袖口中掏出一包蜜饯,递到谭回面前,声音轻柔:
“这是我新做的,专门给你留的。上次也多亏了你及时找到我。”
回忆起那天,紫笙的心中仍然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她莫名被人打晕,醒来便发现自己被堵上了嘴,手脚捆绑着塞进了米缸里,嘴里的布条还隐隐有股奇怪的味道,使得她浑身发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了,时间也似乎变得异常漫长。在黑暗和寂静中,她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恐惧。
直到耳边传来匆匆地脚步声,当谭回掀开盖子的那一刹那,紫笙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涌出。
那一刻,谭回就像一道光,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心中的悸动再也无法抑制。
谭回接过蜜饯,触手冰凉,想来是紫笙特意放在冰窖里保存的。
他心中暖意翻涌,迫不及待地拿出一颗,先递到紫笙嘴边,笑着说:
“给,一起吃。”
紫笙的脸颊泛起一抹绯红,羞涩地含住蜜饯。
那嫣红的唇瓣轻轻咬住蜜饯,沾染上些许糖衣,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诱人。
谭回望着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道:
“我也想尝尝这蜜饯,到底甜不甜。”
紫笙一愣,刚想说让他自己拿一颗尝尝,却见谭回深吸一口气,猛然俯身,双唇准确无误地贴上了她的。
紫笙先是一惊,随即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没有推开他。
谭回的吻轻柔而小心翼翼,如羽毛般轻轻拂过她的唇,只是稍作停留,浅尝辄止。
分开时,谭回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欢喜:
“真甜。”
紫笙脸颊滚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泼皮无赖。”
谭回挠了挠头,憨笑着说:
“紫笙,我现在很认真地问你,若我去向太子妃提亲,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紫笙闻言,羞得满脸通红,跺了跺脚道:
“哪有人当着面问这种事的!” 说完,转身便要跑。
谭回见她要走,心中大急,连忙伸手拉住她的手:
“你还没回答我呢!”
紫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谭回那焦急又憨憨的模样,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挣脱他的手,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飞快地跑开了。
谭回呆呆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最后笑得合不拢嘴。
心中满是欢喜与雀跃,他迫不及待地转身,脚步轻快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跑去,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哥哥谭季。
而此时的坤宁宫,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三幅丈二长的蜀锦铺在紫檀大案上,顾念雪执起羊毫笔,在绯红缠枝莲绣样旁画了道批注:
“这纹样虽大气,却少了些闺阁女儿的柔婉。不如在麒麟足边添几枝并蒂莲,既合公主身份,又暗合‘麟趾呈祥’的美意。”
“还是念念想得周全。”
萧璟晗放下鎏金放大镜,指尖抚过画稿上顾念雪新添的笔触,
“前几日我还在愁嫁衣太过庄重,如今经你这么一改,果然柔和了许多。”
“本宫就知道,找念念来帮着参谋准没错。”皇后抚着肚子,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温柔的笑道。
顾念雪望着窗外逐渐爬升的月牙,忽然有些怔神。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宫人通传:
“太子殿下到!”
顾念雪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萧璟煜一身挺拔地踏入殿内,目光扫过满堂绣样,便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眼神中,有焦急,有担忧,更多的是浓浓的思念。
皇后见状,笑着打趣道:
“太子这是掐着饭点来接人了?”
萧璟煜朝着皇后行了一礼,朗声道:
“皇后娘娘见笑了。儿臣今日忙于军务,回来晚了,特意来接雪儿回去。”
皇后娘娘心知这一下午她都魂不守舍,便也没有强行留人,笑意温和道:
“也好,皇上说一会儿要来,你在这儿拘着也不自在。且随太子回去,改日本宫再备上你爱吃的牛乳酥,咱们慢慢叙话。”
她轻轻点了点头,与皇后告了别,便随着萧璟煜离开了坤宁宫。
两人相携穿过垂花门,廊下宫灯次第亮起,在青砖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行至九曲桥时,顾念雪忽然停步。
桥下睡莲正合,唯有一朵晚开的并蒂莲,在月光下舒展着粉白花瓣。
她望着水面倒映的双星,轻声道:
“今日在宁妃娘娘那儿,听了些······关于侧妃的传言。”
话音未落,手腕便被他轻轻扣住,眼中燃着灼灼火光:
“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萧璟煜说过的话,容不得旁人置喙,我的太子妃,更容不得别人半点轻慢。”
那帮迂腐老臣,总爱拿 “绵延子嗣” 的陈词滥调,妄图在他与雪儿之间横插一刀。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尽想些腌臜主意,来给他的雪儿添堵。
看来,他也得找些苦差事回敬一下他们,否则怎么对得起他们如此“殚精竭虑”!
顾念雪仰头望着他,星河尽数坠入那双墨玉般的眼眸。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我信你。”
萧璟煜喉间溢出一声轻叹,长臂一揽将人紧紧裹进怀中,仿佛要将满心的疼惜与愧疚都融进这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