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雨没来的及渗地,在地面上积蓄成水洼,随雨水滴落荡起点点水波。
几缕打湿的头发粘在额前,和飞溅的泥点一起遮挡了视线。
音石明还是瞪大了眼,粗喘着气,噗呲噗呲,声音夹在雨声中,直至消散。
手按在泥浆中,指尖蜷缩扣住湿润的草根,他强撑着,手肘和肩膀发力,榨干体力,勉强撑起上半身。
睚眦欲裂的眼中不甘和愤怒。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随肾上腺素分泌而冲淡。
由此诞生的,是愤怒。
不能死的窝窝囊囊的,不清不楚,被老鼠这类低贱的畜生干掉。
他要报复啊。
澎湃的情绪点燃了灵魂力量,滋啦滋啦,【辛红辣椒】暗淡的体表,瞬间蔓延出刺眼的电光。
一闪即逝,亦如风雨中倏然闪过的雷霆。
电流击穿空气,肆意的银蛇般游走划过,未来得及逃窜的两只老鼠当场定格。
电光划过后,最近的老鼠浑身僵直,粗长尾巴竖直成棍。
焦黑的背部上根根毛发竖直,高温蒸腾出氤氲蒸汽。
豆大的雨压熄蒸起的水雾,砸在背部的毛发上,焦黑皮毛酥烂,在雨的冲刷崩出纹路缝隙后剥落。
半熟发红的血肉暴露在大雨,冰凉雨水带走余温,急速冷却。
稍微远离的第二只老鼠同样僵直,身体条件性的抽搐两下,黑豆大小的眼珠黯淡失色,逐渐失去色彩,瘫在地上,空洞的倒映着厚压云层。
间田敏和等人从替身刺痛的反馈中,感知到了袭击对象,转头。
一阵夺目的白光乍现,天地褪去颜色,被强光染成纯白,刺眼灼目,眼睑条件性闭合后,仍能从视网膜中透过光斑。
片刻,光芒退却,耳边传来噗通一声脆响,此起彼伏的淅沥雨声都没能遮住。
音石明倒地不起,砸起的片片水花在波澜中慢慢归于平静。
【辛红辣椒】因为力竭虚脱,土黄色电缆身体在挥发中,如夏日萤火般点滴消散。
胖重睁开模糊模糊,眨巴着,通过水汪汪的扭曲泪花,看着眼前场景。
他的双眼破碎红肿(强光下血丝晕染瞳孔),声音哽咽抽泣(雨大着凉),沙哑道。
“老大死了。”
刚反应过来的喷上裕也和间田敏和,被胖重声音定下的基调,果断带偏。
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嘴里喃喃道。
“老大替身消散的真慢,死地冤呐。”
“安心走吧,老大,我们会为你报仇的。”
只想休息片刻的音石明果断诈尸,不对,他只是力竭了,本来就没死。
没想到这短暂组建的小团队竟然如此团结,在自己死后没搞出分行李各回各家的戏码。
但给自己判死刑的有点早了吧,连抢救一下都这么吝啬吗?
胖重,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死了?
可惜音石明短暂的清醒宛如回光返照,手指动一下都困难,上下眼皮不断撩拨触碰中,他沉沉昏迷。
胖重的【收成者】跑到鼻息位置,断续的粗浅呼吸,让他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表示。
“老大还活着。”
“小心周围,”间田敏和皱眉提醒到,他目光环伺,仍有两只觉醒替身的老鼠不知所踪。
“不要让替身离身,万一老鼠在周围伺机攻击,我们就有危险了。”
“的确,旷野隐秘点不少,不是我们擅长的。”喷上裕也点头赞同,身体背靠背,慎重的和其余两人围成三角圈。
“暂且撤退到安全位置,摆脱它们袭击,我的【公路之星】把这几只老鼠的气味记忆的死死的,只要本体安全了,替身掘地三尺也能抓住这些混蛋。”
胖重心虚的没有说话,利用多余的替身,把老大扛着运输到三人的中央。
中间簇拥着音石明,三人踩在泥地里,谨慎缓慢的撤退。
全然忘了猫咪的存在。
替身觉醒为动物开启了灵智,却难改兽性本色。
胆怯的老鼠在一击失利后,忙不迭的转头,仓皇逃窜。
爪子在泥地刨动,留下扭曲而深浅不一的蜿蜒痕迹。
猫咪是天生的杀手,狮虎在暴食后,尚且能和普通动物坦然相处,甚至于食物近在眼前都疲于动弹。
猫咪不会。
饥饿时,小动物是它的饱腹食物。
不饿时,小动物是会呼吸的玩具。
玩弄杀戮是猫咪刻在骨子里的本性。
看都没看躺在地上抽抽后不动的老鼠,猫咪锁定了正在逃跑的活物。
在地上踏出绽放的梅花印,凭借体型优势,循着痕迹追去,空气压缩的子弹接连响起。
空气子弹的强势点在于隐蔽,无影无形,无迹可循,袭杀位置角度防不胜防。
被追杀的老鼠发出绝望的吱吱声,声音尖锐发颤,飘浮的空气子弹总是打偏,溅起泥点。
猫咪在替身使用方面还是初学者,难免准头有误。
狩猎本能加持,加上老鼠切身的用身体作示范,猫咪进步速度飞快。
准星在一次次的偏离中越发精准。
空气子弹擦过老鼠的后脊,在颈椎骨上剐蹭出血淋淋的伤口一道。
飞行的压缩空气子弹,击中了一边的黑褐石块,冲击波炸了个粉碎,热浪与飞溅的碎石击穿老鼠的腹部。
嫩红的血肉与内脏在穿孔的窟窿中流出,又在雨水冲刷下迅速扩散变淡。
逃窜中的老鼠瞬间脱力,惯性下,把控不住的翻滚几下身子,撞到了路边泛滥摆放的地藏小石像,踉跄痕迹在泥地里犁出淡红色的血路。
步步紧逼的猫咪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摇晃尾巴,打量胡须都在颤抖的老鼠。
“喵。”
叫了一声,老鼠仍然没有挣扎,只是身体止不住的痉挛。
很无趣,无聊,老鼠只是单纯的在等死,等这场雨带走温度,带走最后的生机。
猫咪百无聊赖的伸出爪子,在蓄起的水洼边撩拨几下,将奔跑中沾染上的泥泞洗净。
蓬松的皮毛蓄满了雨水,猫咪不适的浑身高频率抖动身体,水滴顺着抖动的频率甩出,从天而落的雨水又顷刻填满。
内脏与血流尽,皮毛在雨点滴答下干瘪成鼠片的老鼠,勉强移动豆粒大小,暗淡无光的眼珠。
浑浊的阴翳眼中,模糊倒映出甩飞水珠的猫咪身影。
最纯粹的恶意,不甘,将对方共同拖入地狱的想法交汇在一起。
老鼠身前出现摇曳不定的炮台残影,【溶蚀针】最后一发,发射。
虚弱无力的飞针,强弩之末,猫咪能清晰捕捉到针划过的痕迹。
它带着戏弄,玩乐般的随身一躲。
随后抬头,仔细观摩濒死的老鼠有何想法。
老鼠已经死了,雨水打在泛白的眼珠上没有任何动静,但那弯曲的,露出尖锐鼠牙的嘴唇,在笑?
顷刻间,猫咪后背传来锥心的痛,凄厉的喵声叫响在风雨中。
几百米的位置,最后一只老鼠踩在陈旧而无人打理的佛龛上,一边的炮台,稳当的立在雨中。
刚刚,它和死去老鼠默契的同一时间开枪。
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