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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并非全知全能。”

连钰见到沈飞并不愉快的面色,便知对方因何来寻自己。

“少渊那日离开下官的值事房后,下官突然发现他有东西落在了桌上,便出去寻他,

正好撞破钟成差点被人灭口的事情,

当时下官便与少渊做了计划,将那准备杀钟成的人伪装一番,由下官亲自带过去交给假的钟成手中。

那假的钟成果然没有怀疑跟着下官过去的少渊为假,之后的事情,大人基本都知道了。”

连钰淡淡笑道,

“云宛和顾夫人的失踪,官府的搜寻定然能被对方精确躲过,但是少渊隐在暗处,就会比我们的官差搜寻要顺利的多。”

“连侍郎昨日说去救人说的就是就顾夫人她们?”

连钰颔首,

“昨日青风传信给下官,少渊找到了顾夫人她们,他们的守卫安排并不严密,但是他们的手中有之前杀死陆丰等人的蛊虫,”

她眼神肯定的看向沈飞,

“楼郁和乌尔鲁身上的伤,大人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连钰很肯定,是以没有等候沈飞的回复,便继续往下说,

“下官与少渊跟他们缠斗之时,乌尔鲁用蛊虫往我们身上攻,我二人自是知道其可怕程度,

在配合之下,躲过了蛊虫,并伺机将乌尔鲁手中的一只蛊虫罐子打碎了。

蛊虫嗜血,当时乌尔鲁和楼郁身上都有一点小伤,蛊虫便尽数往他们身上钻去了,”

连钰似是想到了当时的可怕场景,抱着肩膀打了个冷战,

“下官以为他们就会这样死去,但那二人竟然将蛊虫钻进去的身体部位直接砍去,从而保住了性命。

但乌尔鲁和楼郁二人也因此失去了抵抗能力,陈衍直接被吓晕,下官便跟着少渊到密室去救人了。

我们刚刚将人带上去,洪大人就到了,下官还是戴罪之身,沈大人宽容,允下官出去做些事情,

但是,下官却是不能毫无顾忌的出现在牢狱之外的地方,是以紧急撤了回来。”

连钰将与对方的缠斗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他看到钟白身上的伤,走近也能闻到连钰身上,有掩不住的血腥味,

他难以想象当时的艰难,

“既然这么危险,为何没有多带一些暗卫过去?”

沈飞疑惑,连钰唇角无奈的勾起,

“怎么会不带呢?因为有暗卫在外面绊住对方的守卫,下官才有机会与少渊一起,

对付楼郁和乌尔鲁,之后再把顾夫人她们救出来,乌尔鲁和楼郁的功夫都很高……”

沈飞此时对这个案子已经心中有数,转身离开了牢狱,

连钰看着沈飞的背影,唇角的弧度慢慢放了下来,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皇帝听说案犯已经被捉住,当天就微服出宫,坐在刑部公堂的后面,听沈飞在前堂审案。

国子监祭酒陈衍和兵部郎中楼郁,均极力否认此案与他们有关,

“那陈大人和楼大人,为何跟乌奴的将领乌尔鲁共同出现在一个地方?”

“我们是被乌尔鲁撸过去的,他逼迫下官交出最新的布防图,下官不肯,

正与他争执期间,钟侍读突然出现,对着我们不分敌我,就开始动手,下官为求自保,自然是立刻还手,

谁知道钟侍读竟然就此误会了,将下官和乌尔鲁算作了同伙,下官真是冤枉啊!”

楼郁双手颤抖的扶着自己已经失去了左腿的腿根,满目赤红的看着钟白,

“钟侍读带着护卫与我等缠斗,还将乌尔鲁的蛊虫打碎,害的下官失去了左腿,

下官竟不知,之前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叫钟侍读如此憎恨下官,以致于抓到机会,便废了下官的仕途!!”

钟白和云宛、顾夫人站在公堂门口的地方,此时听到楼郁毫不讲理的一通颠倒黑白,缓缓上前开口道,

“楼大人说的有意思,但是钟白从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亦不会做没有根据的事情,”

钟白顿了一顿,看向楼郁的眼神冰冷,因着内伤还很严重,走起路来还有些踉跄,但他依旧慢慢走到了楼郁和陈衍面前,

“楼大人真是做的一手好无辜!

你将我未婚妻掳走的时候,知她功夫高强,手上几乎是以将人致死的力道在攻击她,

使得您用银针刺的她的穴位,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这是你说的无辜?

你的随从差点将我的贴身随从弄死,我若不提前发现破绽,那车里的碎尸便是我本人,

这是你说的无辜?

我父年纪大了,你却这样算计他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导致他被噩耗惊得急怒,至今卧病在床,不能清醒,

这是你说的无辜?

楼大人,钟家差点因为你的作为,家破人亡,您竟然还说自己无辜!

您既然做了这坏人,便承认了,也叫我高看一眼!”

钟白声音虽弱,但是语调字字铿锵,堂上的人不少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看向钟白。

“谁说那丫头是我掳走的?我去的时候明明......”

楼郁猛地住口,钟白冷冷看他一眼,回到云宛身边不再理会,

楼郁的破绽他引出来了,剩下的沈飞自己审便好。

“不是,云宛失踪不是我造成的,我根本没有做过这件事……”

楼郁自知刚才差点失言,赶紧出声找补,

然,沈飞已经提前跟连钰聊过,有些事情他已经心中有数,

再看刚才楼郁的失言,还有什么是他看不明白的?

他冷冷看了眼楼郁,正欲说话,另一个声音从下方响了起来,

“沈尚书,钟侍读和云宛明显想要诬陷楼郎中,下官和楼郎中真的是被那乌尔鲁掳过去,他逼迫我们出卖大臻……”

国子监祭酒陈衍在心中暗自痛恨楼郁,武夫出身果然容易上套,开口打算将立场给自己和楼郁绕回去。

“哦?陈大人和楼大人的口供这么统一吗?”

钟白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稍顷对沈飞开口道,

“沈大人,何不将乌尔鲁一起带上来,听听他是如何说的?”

沈飞之前本就打算用乌尔鲁和楼郁对质,他倾耳仔细听了听背后,没有什么动静,便叫人将乌尔鲁押上来,

乌尔鲁少了一条左臂和左侧的小腿,虽然潦草的止了血,但是面色和楼郁一样苍白,看得出十分虚弱,

然乌尔鲁被押到公堂上那一刻起,便用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钟白身后的云宛,冒着光的眼睛,将他苍白的脸色也染上了一丝红光,

他刚才在隔壁被看守着,早听到了钟白说的,原来云宛在失踪当日就被楼郁劫走了,可楼郁几人却瞒着自己,心中正不忿。

他明明在集会的时候,多次表达了对云宛的渴望,可楼郁这帮家伙明明已经控制住了云宛,却不让自己沾手,哪有什么合作的态度!

此刻,他对楼郁和陈衍恨极,又看了一眼眼前有些虚弱的美人,眼馋又可惜,没有尝尝味道,他真的是不甘心。

“真是美极,美极,”

钟白眼睛一眯,向前一步,将云宛挡在身后,

乌尔鲁的眼神依旧不肯挪开,仿佛一直往哪个方向盯着,就能将钟白盯成一个大洞,从中看到云宛似的。

“乌尔鲁,你私自混入大臻,到底为何?”

沈飞声音威严,将乌尔鲁的注意吸引过去,

作为敌国将领,没有和皇帝提前上书,便悄悄混了进来,大臻可以以乌奴有意破坏两国邦交为由,对乌奴起兵!

乌尔鲁身子伤了,脑子可没有伤,

转脸往公堂上一扫,看着旁边的楼郁和陈衍,唇角一勾,将楼郁和陈衍二人心里一起吓了个激灵,

“这两个人邀请我来的,他们说,有个美人要进京了,叫我亲自过来抢了。”

“不是这样的,乌尔鲁你血口喷人!”

“明明是你想要拉拢我二人对付大臻,偷偷在我二人体内种下蛊虫,以命要挟我们,

要么听你的话,要么就被蛊虫啃食的死无全尸!”

“哼!我就知道你们大臻人不可信,每次你们写信通知我的时候,我都将纸条留住了,”

乌尔鲁向后一看,一个乌奴装扮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小包裹,走了进来。

“这是本将军的侍从,我们进入大臻的路引、通信的记录,全都在这里留着呢,

本将军乃乌奴将领,知道进入他国有正规的程序,这次没有走正规程序进来,是乌尔鲁之错,

然,本将军进来的理由实在不好说出口,还请大臻的尚书大人和皇帝陛下,能够饶恕乌尔鲁,

乌尔鲁如今已经无法上战场,只求大臻国君能够放乌尔鲁的残躯归国!”

他说完,单手扶肩,弯曲上身,深深行了一礼。

楼郁和陈衍还要开口辩解,但沈飞直接在上面宣布了案审结果,

楼郁和陈衍与乌奴将领勾结,戕害大臻臣子,虽未曾造成严重后果,但其心思罪大恶极,

当诛!

沈飞折起手中的纸张,微微低头看着下面有些凄惨的现场,

“楼大人,陈大人,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绑架顾夫人,企图离间顾侯对朝廷的忠心,

你们已经辩无可辩,还是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楼郁和陈衍不服,嚷嚷着要见皇帝,

成恩从后面直接走了出来,他只是目光平静的看了二人几息的时间,楼郁和陈衍立刻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瘫坐在原地。

他们知道,是皇帝不让沈飞继续审,直接宣布判决结果的,

皇帝不打算给他们机会辩解,也不会再见他们了,

他们以及他们的家眷,全都完了!

当天下午,两封圣旨分别降到了楼郁家和陈衍家中,

二人罪责相同,量刑也没有分别,楼郁和陈衍分别被赐了毒酒一杯,

家中男丁全部充军,女眷充入教坊司。

杀人的蛊虫乃是乌尔鲁带到大臻的,百姓知其险恶用心后,无不痛骂,

同时同情云宛本一介孤女,却因为亲事,被扣了这么恶毒的帽子,为了表示歉意,

宛山先生的札记,再次在奉都城掀起了一轮贩卖热潮。

但是乌尔鲁到底是敌国将领,不能草率处置,是以被皇帝软禁在驿馆,不许他外出,

同时就此事,着翰林院给乌奴修国书一封,叫乌奴自行进京来将人接回。

乌尔鲁本身已经身残,还给他不错的地方休养,他对于这个处置毫无异议。

云宛、顾夫人和钟白相携离开刑部,钟白对顾夫人很是照顾,顾夫人也对钟白的照料还不反感,

临上车,顾夫人还满目关怀的拍了拍钟白的胳膊,

仅这一幕,世人便知,钟家和顾家并没有那些暗地里的算计而生嫌隙,

庆幸的同时又无比欣慰。

轰轰烈烈的蛊虫致人惨死案件在经历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后,终于落下了帷幕。

“为父老了,还是叫那头子跑了,”

“父亲,只能说对方太狡猾了,”

“伯父,不必烦忧,此事毕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云宛将手中的一团纸拿出来,“欲活命,不许说出丶”

纸条的后半部分被撕掉了,这是云宛的暗卫扮成官差看守乌尔鲁的时候,发现他在吃纸,强行从他口中抢夺回来的,

那一个“丶”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姓氏或者名字的第一笔,但几人知道,那定然和密室中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相关。

这个面具人是被人护着的,如果钟首辅真的抓到了对方,说不定也会被人强行救走,

而钟首辅本人却会因此遇到危险。

钟家和顾家这次以身入局,好不容易才保全了各自家人,

云宛心中反而庆幸,钟首辅没有将那人真的抓到。

钟首辅和钟白看到眼前的字条,也立刻想通了中间的缘由,心中的阴霾瞬时散了不少。

钟白想到另外一件事,担忧的看向云宛,

“听说皇帝宣你进宫,是你自己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