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沉默下来。
她给谢景墨喝药,是因为——
高副将先了一步,说:“你也不甘心是吗?!”
“云昭,你很厉害的,不是吗?”
“当初我们在边塞,九死一生,你都把我们救活了,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我们边塞的将领。”
“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云昭低头,手放在桌面上,缓缓握紧。
“好了,闹什么?”谢景墨从外面走进来,一只手勾着高副将的脖子,“不就是一只手么?你至于么?还在这里哭了,走,跟喝酒去。”
谢景墨把高副将拉走了。
不过很快,有更多的人来。
他们都是来问谢景墨的手如何了。
最后,林副将也来问,
云昭低头,瞒不住了,说:“拿剑的那只手,拿不起东西了。”
林副将皱眉,“那如果这样,还能登基做皇帝么?”
一个连笔都拿不起来的皇帝?
这不是搞笑是什么?
云昭沉默了许久。
林副将低声说:“昭昭,你处境艰难,若谢景墨无法庇佑你,你应该做出对你最有利的选择。”
云昭轻轻叹气,“我知道了。”
她自己其实无所谓,朝中将领的局部,事关大家性命。
这一点很重要。
林副将最后说:“你想清楚,日后跟我说,你之前叫我率领的那些暗卫,我一直都有训练,你放心,你要做任何事,姐夫都会是你的底气。”
云昭点头,“谢谢姐夫。”
林副将来了又走。
屋子里空荡荡的。
高副将来的时候,云昭正在御书房。
高副将喝的大醉,伤心的坐在台阶下头,抹眼泪。
“云昭,你知道我跟谢景墨好。”
“你知道,我跟他为什么好么?”
云昭低头看奏折。
这个故事,每一次高副将喝醉都要说一次,她听了百遍。
“因为,他拿命救过我。”
“他哎,他是谁!”
“他是京都城里的富贵王爷,他拿自己的命来救我,当时我都惊呆了,我那个时候想,这人傻啊,怎么用他尊贵的性命来救我这么一个小兵?”
“我想不明白。”
“怎么也想不明白。”
“后来我去问他,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因为我是他的兵,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他一个王爷,说跟我是兄弟,我受宠若惊啊,我那一颗心啊,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一直跟着谢景墨。”
“除了在你的事情上混蛋之外,云昭,他没做过别的错事,真的!”
高副将喝多了,最后摊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福海说这不成体统,云昭就说:‘这个时候拉回去,嫂子会担心的,就让他这里睡吧,给他那个毯子过来。’
福海拿着毛毯回来的时候,自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看着天。
福海陪在身侧。
云昭轻轻的问福海,“福海,你说,我能赌一把么?”
福海低头,说:‘能’
云昭笑一下,“能么?可是我的赌运一直很不好。”
“我很想试试,但是,那不仅仅是我的一条命,是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的命。”
福海笑了笑,“您怎么知道,他们不愿意跟您一起赌一把呢?”
云昭低头,也笑了一下,“他们有家属,就像高副将,有妻子,有闺女,那么多人,人的性命太脆弱了,轻轻一捏就碎了。”
福海低头,不语。
云昭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可我……还是很想,不顾一切,豁出去性命的,再试一把。”
“最后一把!”
福海低声含笑,说:“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是如果云昭要试试,那福海愿意拿出身价性命陪你试一把!”
云昭低笑,“那我谢谢你了。”
福海站在云昭的身后,仰头也看看天。
那一日,天空万里无云,漫天繁星。
高副将忽然从地上坐起来,对着云昭大吼,“试!我们陪你一起试!云昭你别害怕!不过就是一死!我们不怕!”
说完。
又毫无意识的倒下去。
云昭愣了一下,而后又笑,她静静的看着外头的莲叶,低声说:“那就试试。”
之后的几天。
谢景墨天天拉着高副将去喝酒。
云昭也不拦着。
她下朝后,就窝在太医院里查医书,幕城延来的时候,云昭低头正看的入迷。
云昭没抬头,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
幕城延问:“太后,春闱将至,不知道,废除谢景墨主考官的决定,您何时做?”
云昭淡淡,“这么着急么?”
“你跟余相不是已经知道,他手废了么?”
“一个废了手的人,你们还畏惧他做什么?”
云昭说这个话的时候,谢景墨正好进门,听见这话后,一脸的无所谓。
幕城延说:“可是,这个事情终究要有个定论。”
云昭点头,“是么?那你觉得,如果哀家亲自做这个主考官,如何?”
幕城延闻言,皱眉。
刚要开口说话,
就听见谢景墨先了一步,“不行!”
云昭提笔,在医书的某处画了一笔,然后翻开下一页。
谢景墨说:“这个主考官太后你不能自己做。”
云昭说:“怎么不行?天子门生,何其重要,哀家自己做这个主考官,再合适不过。”
云昭似笑非笑,“怎么,你怕我也跟你一样,被挑断手筋?”
云昭转头看向幕城延,“摄政王,你说,不会这么巧吧?”
幕城延抿了抿唇。
云昭又说,“还是你们觉得,我不配做这个主考官?”
幕城延立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昭笑笑,“那最好了,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真的还有意外,那就冲着我来,我看看,到底是要断了几个人的手筋,这事才能成。”
话说到这里。
云昭摆摆手,让幕城延跟谢景墨走出去。
幕城延先走了。
谢景墨看着云昭瓷白的脸,“这事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云昭头也没抬,“你不是爱喝酒么?去找高副将,我这里正忙着呢。”
谢景墨皱眉,坐在位置上,安静了很久。
“你……心里究竟什么打算,你告诉我。”
云昭没抬头,“不用,你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