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嫂嫂养的兔子,不好丢了。”赵弘佑未回头,手撑着窗台看众人继续抓兔子。一名年轻的内侍一个猛扑,将围困的小白兔压在了身下。
他抱起兔子跑进寝宫,激动道:“殿下,抓住了。”
“嗯,近点。”
赵弘佑招呼人上前,寻摸手边的硬物,一只冰裂青玉壶。他将茶水倒掉,壶底按在小白兔脑袋上,一下一下的试量距离。
小白兔缩卷脑袋,吱吱叫。
“算了!”这没砸晕不要紧,若是一下子砸死了可就糟了。赵弘佑放下茶壶,道:“找点巴豆来。”
寿王看的一头雾水,“二哥要巴豆做什么?”
“喂它吃。”
他就不信了,这小兔子吐的上吐下泻,她能舍得不来看它。赵弘佑接过小婠,吩咐道:“快去吧!”
“诺!”内侍退了出去。
寿王看着二哥抚摸兔子的样子,揶揄道:“二哥的喜好还真是独特。”
赵弘佑尴尬一笑,将小婠放到榻上,半撑着坐起来,问:“六弟怎么有功夫过来?”
“自然是来探望二哥的伤势。”
贵妃榻前,放着一张梨木圆桌,寿王拂衣坐下。张茂林将补身体的人参、灵芝、鹿茸等名贵的药材放到桌面上,默默出去,掩上屋门。
赵弘佑笑道:“丢人的事,六弟就莫笑话我了。”
寿王不再说场面话,明知故问:“怎么不见嫂嫂?”
“也对!”他并未等赵弘佑回答,继续道:“嫂嫂忙着操办东宫采选一事,自然没有闲暇。”
赵弘佑撸毛的手蓦然顿住。至少此事明面上,他还不知道,而他也不该告诉他。他不愿多说,冷冷道:“早晚的事,她留意些,也是应该的。”
两人心照不宣。
寿王笑道:“还是嫂嫂贤惠,不像我府上那位,抬个侍妾而已,就要一哭二闹,烦的很。二哥,你说亲姐妹,怎么就那么不一样?”还不是不喜欢你。
“六弟这是到二哥这来诉苦水来了?”赵弘佑指向缠着绷带的腿,“你二哥都这个惨样子了,怕是不妥吧?”
“哪里哪里,我就是羡慕二哥,有嫂嫂这么聪慧能干的贤内助。”寿王说着,指向自己的衣裳,感叹道:“我都没想到,嫂嫂卖的料子比宫里的还要精致,舒适的多。”
“卖的?”赵弘佑皱眉。
寿王笑,“二哥不知吗,归绮绸缎庄正是嫂嫂开的,就开在安定坊东侧,生意很是兴隆。我身上这件衣裳的料子就是嫂嫂亲手设计的花纹。刚刚开售就被人一抢而空,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
“知道,我怎会不知。”赵弘佑盯着那身云锦干笑,“她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嫂嫂这等本事,二哥过谦了。”
寿王继续道:“不管是布庄绸缎庄,还有茶庄,胭脂铺,翡翠阁,香料铺,当铺,就连城北的那家西洋店都是嫂嫂的。也不止是汴京,听闻茶庄都开到了江淮两地。”
说到这里,他注视着赵弘佑的反应,问:“二哥,你说嫂嫂开这么多铺子做什么?”
“我让她开的。”赵弘佑的目光直面迎上去,不容半分挑衅。
“怪不得。”寿王似恍然大悟般的感慨:“我就说,谁家主母不打点自家产业,倒改名更姓偷偷摸摸的经营私产,莫非是想着和离?”
莫非是想着和离?
寿王走后,这句话扔在赵弘佑脑袋里嗡嗡的响。内侍拿来一碟子巴豆放到榻上,小白兔扒拉着吃了两颗,爪子挠挠脸,跳下贵妃榻,吱吱的爬了出去。
赵弘佑随手抓起一把,一颗又一颗的往嘴里塞。待他反应过来,已是满嘴的苦涩。蓦然间,他抄起瓷碟,摔了出去。
瓷碟摔在门口,炸开花。
赶来的王苏瑶走上石阶,正听见这一声巨响,蓦然顿住了脚步。透过半开的支摘窗,她能看到他紧绷的侧脸。
你都已经同意了,还来朝我耍什么脾气?
一瞬间,王苏瑶也来了气。她默默后退一步,朝着紧闭的屋门行礼,冷漠道:“殿下,陛下让妾来提醒殿下,莫误了初八东宫采选的日子,早日回去。既然殿下都已安排妥当,好好休养,妾就先回去复命了。”
水墨色的竹青裙摆从窗中消失,赵弘佑急道:“站住!”
声音还带着尚未散去的怒气。
王苏瑶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殿下有什么事就说吧。”
赵弘佑提高音量:“进来。”
“妾听得见!”
“孤让你进来!”声音震耳欲聋。
真气势呀!王苏瑶看向白茫茫的天,忍着怒气转身走到门口,砰的一声踹开房门。赵弘佑许久不见人进来,扒着窗台看过去,见门前已经没了人影。
从东宫驶来的马车停入行宫,王苏瑶坐上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回汴京城。
青娥看小姐脸色越来越黑沉,宽慰道:“小姐,殿下也是在乎小姐,才会生气。”
“在乎,在乎他怎么不把东宫采选给撤了,朝我耍什么威风。倒像是我对不起他似的,恶心。”王苏瑶的眼泪啪啪的往下落。
“殿下他只是想让……”
“闭嘴!”
王苏瑶厉声呵斥青娥。他爱生气,生气去,谁在乎。她还有事,没工夫想那个臭男人。
马车缓缓在东岳书院停下,她约了四妹在这里相见。
王云瑶等在石阶下,没等马车停稳,就冲了上去,“二姐,你救救他,救救他,他被关进牢里了。”
王苏瑶走下马车,扶住哭的梨花带雨的四妹,不解道:“谁呀?”
王云瑶呜呜的哭着,前言不搭后语。
七彩替自家小姐道:“二小姐,是这样的。红袖楼的一名女子怀了陈家二公子的儿子,蔺公子替那名女子做讼师,将陈家二公子告了官。结果,汴京府尹以诬告罪,将蔺公子关进了牢里。”
“他什么脑子。”王苏瑶无语,先不说是否诬告,“妓女有孕也能告官的吗?”
王云瑶晃着二姐的手臂,小声解释:“那女子不是妓女,她姐姐是。她那日去找姐姐拿家用的银子,没想到遇上了陈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