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反应是也想要跳下来找我们吗?”
李兰天见应拭雪当时的表情不是很好,几乎就快将纠结两个字摆在脸上了,阴气沉沉的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
应拭雪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继续注视着画面中的自己,坦然道,“你和沈修言都在下面,无论是好,还是坏,我都应该跟你们在一起的。不仅是我,石莲花不也一样吗?”
他和石莲花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石莲花没有旁的顾虑,满心满眼里只有李兰天一个人,而应拭雪所要承担的还有他们此次比赛以北域刀宗名义同药王谷签订的契约。
他要保护药王谷的人。
其实这是一个烂摊子,几个朋友都跳下去寻找机缘,就算是遇险遇难应拭雪也不怕,如果出了事,他甚至也愿意与这些人大不了搏一搏这条命。
做出这种选择很容易,承担下故人的责任却是最难的。
这就像是,有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愿意为了某个人而死,因为死是轻飘飘的,死后的世界无人可知。
而为了某个人而活,却是最难的。
活着的人要背负着生命的责任,在心里怀着对故人离去的悲痛,刚看见故人爱吃的饭菜,故人喜欢的花草,每每走到与故人一同行过的地方,活着的人的心就会死一次。
死的人只死一次,但活下来的人,这颗心却会千疮百孔死上千万次。
所以当时应拭雪承担了李兰天等人契约上的责任。
他留了下来。
接下来,空中的画面就是应拭雪与药王谷众人的相处。
他们被沧海刀宗的人骗去了那处八卦阵,应拭雪手中的长刀就一直没有闲下来,李兰天赶去的时候,那些沧海高宗的很多人人其实已经离开秘境。
是应拭雪守护下了药王谷的人。
李兰天望着玄甲少年单手持长刀的身影,说不出来什么,只默默的抬起手在身旁这位的玄甲上,弹了弹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二人之间无需多言,什么谢不谢的,如今已经无需用言语来表达了。
简而言之就是,都是哥们,别客气!
应拭雪知道她的意思,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轻微点了点,去盯着空中的画面。
终于在某一刻,程枝做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行为。
她手里似乎撵着什么药粉,不仔细看是无法让人注视到这药粉随风而散落在地的画面。
这药粉的路径最后拼凑出来像是绕圈画出来的八卦图,他自己脚下所站的位置却是生门。
他们几人现在所处的是死门,他自己又为何要用药粉,弄出一个生门来?
她这段凭空做出的动作让人找不出她的意图。
而且不久之后,李兰天三人也从休门中来到了死门,李兰天到达后,程枝就彻底隐藏了自己的手段,勤勤恳恳的为几人疗伤治病,但她看李兰天的眼神却很不一样了。
像是在盯着重要之物……
后面这群修士一同寻找到了几个天品法器,除了她以外,所有药王谷的弟子眼里面都有莫名其妙的兴奋,他们也在等属于自己的天品法器,而程枝却是一副视金钱为粪土的样子,对于这些法器漠不关心。
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太过于坦荡潇洒了,修士们确实有不少人是仙风道骨的样子,真到了要分利益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跳起来更像狗,咬的更凶狠。
“程枝一直都是这副淡漠的样子,这应该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吧。”李兰天还是没忍住要为她开口。
盖云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用药粉所铺撒出来的八卦这种手段来自于一个卦修,药粉由特殊灵材支撑,经常粉末遇到风就会吹散根本达不到这种用处,而这个卦修彼时也曾被世人称为邪魔外道。”
“她是问星阁的上一代天道话事人,可以同天道对话,名为田鸢,而乱云楼刚出世时,这田鸢就叛逃了问星阁,此后黎缺才成为了问心阁这一代的顶梁柱,彼时田鸢正式去了乱云楼,成为了乱云楼中的邪修。”
“是唯一一个我们目前已知却抓不到的乱云楼中人,而且她的身份地位应当是与这个温琢相同,都是元婴修士。”
“所以程枝能掌握这个人的手段和功法,本身就意味着她与乱云楼的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周治淮也帮衬着自家师姐说话,道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点,“今日我们虽然给程枝定了许多的罪名,看几乎都与乱云楼有关,寻常修士与乱云楼无关,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当场解释反驳想证明自己,因为他们知道,仙盟处理与乱云楼有关的人,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可程枝不一样。”
“没有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像是承认了这一切她都干过一般。”
李兰天急了,突然站起来,用手敲自己的脑瓜子,“不对劲不对劲,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更奇怪了吗,她怎么能不为自己辩解啊,真正是乱云楼的人,她更会想要拼命伪装自己吧,因为知道她会死啊。可程枝这个样子……反而像是有什么原因所以才不说话的。”
李兰天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小偷被抓到后,都会说自己不是小偷,也没有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李兰天,你不要忘了乱云楼的人都是疯子,他们本身就不是你能用正常逻辑去推测的人。”周治淮语气很沉,也意味着今天的这次讨论就已经到此为止了。
清风拂过,额角的几缕发丝遮住了她的视线。
李兰天能够用火眼金睛看透很多东西,但如今自己遮盖住了自己的心,她也判断不出真相了。
不知不觉间,盖云天和周治淮都离开了,只有应拭雪一个人还坐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李兰天回过神后,看着这青山郁郁葱葱的景象,心里有片迷雾如同山巅的云雾,吹不散消不去。
“盟主说明日会带你我二人去一个地方,那里还有这次加入天枢会的其他修士,让咱们好好休息。”应拭雪主动打破寂静道。
“嗯,我知道了,咱们今晚住在哪?”李兰天和他颇有默契的共同走出了这座府邸。
人一同停在山脚上的茅草屋前。
应拭雪那张万年冰山的脸竟也化了几分。
两人站在相邻的两间茅草屋门前,扭过头,四目相对,不禁笑出了声。
“住这吧。”应拭雪道。
“我看行。”李兰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