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宇天在第二天吃午饭时才醒了过来。他醒来就干了三碗干饭,这让方强看得瞠目结舌。
方强发现,醒来的雷宇天看着比昨天聪明了些,可也只是看着聪明了些,说话做事还是跟之前一模一样。
雨下了三天三夜才停,雷宇天他们家门前的小溪,在下雨那三天成了一条大河,水涨得很大,山上很多地方都塌了方,有些公路被毁坏,就不能通车了。
因为连续三天的大雨,方强在他外公家就多待了几天,帮着雷苍山捡干柴,和雷苍山一起砍那些断树残枝。
雷宇天带着花狗,跟着雷苍山他们跑来跑去,只要在老家,他就是快乐得很!
方强被他爸接走了,雷宇天又只有跟花狗玩了。方强不在,雷宇天就可以跟花狗一起随便荡秋千了。雷长生要去工地搬砖干活,雷苍山和王翠花只要雷宇天不乱跑,就由着他玩儿了。
快乐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新学年的新学期就来了。
雷长生带着雷宇天去新学校——红石镇中学报了名,就回出租屋收拾东西,这里距离中学远了些,雷长生想重新租房子,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主要是价钱不合适。
在这里住了六年,雷长生想,既然要搬走了,还是去给邻居温美打个招呼。可等他父子俩来到温美家门前,只见房门紧闭,地坝里有很多落叶和垃圾。看这架势,这是很久都没有人打扫了!
“你们找呢家的人啊?”一个七十多岁的婆婆扛着锄头路过。
“嬢嬢,你晓得她哪去了?”雷长生问。
“闹恁个大的事你都不晓得啊?差点儿出人命,那个疯子女的遭她儿接起走了!”
“啷个的?”
“她原来的男的带了个女的回来,她就撵男的和新来的女的走,新来的女的就打她,男的也打她,她就拿起刀砍人!”
“啊?那是好久的事情哦?”
“一个多月了!我又不是呢点儿的人,我在该(街)上坐,在呢些氹子(地方)来栽(种)点儿菜!我也是听别个说的,说那个女的猫得很(凶得很)!”
“哦!”雷长生带着雷宇天回到了家,他相信老人说的,那是温美做得出来的事!那是一个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女人!
“爸爸,嬢嬢走了啊?”雷宇天问。
“嗯,我们也要走了,我去街上找房子,找到了就搬家。”雷长生说,“我们也要离开呢里了!”
雷长生说是搬家,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搬的,毕竟新学期才开学,油盐酱醋米都还没有买,父子俩的衣物也没有带来,因为知道要搬,这里就还剩两套冬天的衣服和两床旧被子。
第二天,雷长生送雷宇天去新学校,带雷宇天找到了新的班级。
班主任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老师,他先来教室指挥学生们打扫清洁卫生。
“老师!”雷长生拿出一支烟,“你抽支烟嘛!”
“谢谢,我不抽,你是哪个学生的家长?”男老师礼貌地问雷长生。
“我是雷宇天的家长。老师,你贵姓呢?我可不可以跟你摆几句龙门阵嘛?”雷长生把烟放回了兜里,他看见了教室外面贴着“禁止吸烟”几个大字。
“我姓戴,你说嘛!”男老师和雷长生站在教室外面。
“哦,戴老师啊,我娃儿有点儿莽,读小学没有读到个名堂,都是混过来的。他恁大点儿,可能初中也只有混了!”雷长生说,“麻烦老师看着点儿,他一天板得很!”
“你刚才说你的娃儿叫什么名字呀?”
“雷宇天!”
“哦!就是那个跑起很快的莽子娃儿啊?”
“对头!”
“他要是不莽就好了,可以当成体育特长生培养!”
“没得法,我还想他精灵点儿呢!老师,我们呢哈儿住在红秀村小那边,隔呢里有点儿远,我在街上还没有找到房子,找到了就搬!”
“你可以申请他住校噻!”
“啊?还可以住校啊?”
“可以!他妈呢?我看多数娃儿的父母都来了!”
“他有啥子妈哦?他生下来他妈就死了,我都五十几了才看见呢个儿,我一天只有在建筑队打点儿零工来养活他。”
“啊?你们家庭这么恼火啊?那你申请个困难补助嘛!”
“老师,我没有读啥子书,啷个申请嘛?”
“我把表格发给你娃儿,他带回来你填就是!”
“要得,老师,你是大好人,那我不用在街上租房子了呀!”
“嗯!”
雷长生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学校,他得继续租原来的房子,那里毕竟太便宜。那里,也是他和儿子在镇上的家,有了那个家,他和儿子就不用每个周末回老家了。
儿子今后要住校了,雷长生觉得自己一下子轻松多了。他不用每天下午都赶着回去给儿子做饭了。他得好好调整一下他的时间,他的生活模式得变一变了。
雷长生自从跟李枫闹僵后,他就重新找了活做,只是这几年活路少了,要不是他和儿子有最低生活补助,他们早就不能正常生活了。
李枫在那年过年后,就带着一家人去了省城,他和妻子开了一个盒饭摊点,生意好的时候就定点卖,生意不好的时候,他就用三轮车推出去卖。他的儿女在省城上学。他和雷长生也再没有联系过。
黑娃儿见李枫走了,他也离开了原来的工地。第二年,他的母亲突发心脏病去世。他没了任何负担,就跟着亲戚跑外省打工去了。他开始经常给雷长生打电话,时间长了,电话也少了。
如今两年过去,黑娃儿一个电话也没有了!雷长生觉得,啥子干老汉都是假的,只有他这个亲老汉,一年到头操心着雷宇天的事。
下午,雷长生买了些东西回家后,觉得没事了就又到街上溜达,碰到了原来的麻友王三。
“雷阵子,你在啥子?”
“没得事,今天请了假给娃儿报名读书,就没有去做活路!”雷长生说,“王三,你娃儿一天都安逸哟!”
“我安逸个屁,婆娘娃儿都没得,你嘛,还看到一个莽子儿!”
“莫提了,早晓得我还是不要那个莽子婆娘,就不得有呢个莽子儿了,一天硬是烦死人!老子好多年都没有摸过麻将了!”
“今天没得事,那今天就去摸噻!走嘛!”
“呢哈儿到早不暗的,还是把饭吃了去嘛!”
“唉呀,麻将馆老板那里有夜饭吃,走,我们兄弟好久没有一起打麻将了!”
雷长生跟着王三去了一个麻将馆,老板再喊了一个人,他们就开始打麻将了。
雷长生开始打得小心翼翼的,后来见手气还可以,就放开了打,打到吃晚饭的时候,他竟然赢了两百多。
晚饭后,王三和老板都说雷长生手气好,就怂恿他去打大的。雷长生经不起别人的怂恿,他就去打了大的。他觉得他的狗屎运不要太好,几乎每回都是大胡,打到十二点,他竟然赢了一千多。这,简直比搬砖赚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