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狭窄的花子巷堵得水泄不通,巷子里人挨着人,一直延伸到外面的小卖铺。
爱看热闹的江州人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人越围越多,造成守备街严重拥堵。
守备街上方,赵雨亭居高临下看着下方的热闹场景,脸色铁青。
李啸虎接到电话立即赶过来,气喘吁吁问道:“老赵,怎么回事?”
“自己看。”
李啸虎看向下方,正好看见两个认识的碧城籍棒棒拿着合同有说有笑走上来。
“张昆、张齐,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李老板,我们刚跟朝阳物流签了劳动合同。”
李啸虎眉头微皱,“朝阳物流?”
“哦,就是吴朝阳吴老板成立的公司。”
“把合同给我看一下。”
张昆将合同递过去,说道:“李老板,小心些,别弄皱了。”
李啸虎一把拿过去,“一份劳务合同而已,又不是皇帝老儿的圣旨,你怎么不拿去裱起来。”
张昆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李老板见多识广,我这就拿去裱起来。”
张齐说道:“一起一起,我也要裱起来。”
李啸虎随便翻看了几页还了回去,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赶紧滚。”
两人走后,李啸虎笑道:“当个棒棒头子还开公司,还跟棒棒签合同,真是离谱给离谱他妈拜年,离谱到家了。”
赵雨亭说道:“你还笑得出来,没看见刚才两个棒棒拿着合同的样子吗,继续下去,所有人都想去他那里。”
李啸虎收敛起笑容,“老赵,没这么严重吧,只要天门市场的业务分配定死了,他就壮大不起来。”
赵雨亭冷冷道:“我听说他接了天门市场外的业务,还成立了一支专门针对外面业务的搬运队伍。”
李啸虎不以为意道:“只要不影响我们现有业务就行。”
赵雨亭三角眼倒竖,“那支队伍不再接天门市场的业务,空出来的位置又在我们手里挖人,你没发现你手里的棒棒又少了几个吗?”
李啸虎淡淡道:“几个而已,我从老家随便发展几个就能补位,没多大影响。”
赵雨亭看着李啸虎,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老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在打破十八梯棒棒行业自古以来的格局,继续下去,十八梯棒棒行业要变天了。”
李啸虎劝道:“老赵啊,我知道你跟他水火不容,但大局已定,就没必要再闹了。”
赵雨亭哼了一声,“就你这点出息。”
李啸虎叹了口气,“老赵,把他斗倒又如何,我们就能一家独大吗?不能。天门市场会很快再扶持一个人起来。我们斗得过黄土火,斗得过严文武,甚至也斗得过他吴朝阳,但我们永远也斗不过天门市场。我不是没出息,是把这里面的关节看得太透了。”
赵雨亭沉默不语。
李啸虎长叹一声说道:“你恨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占了天门市场的份额,而是响水街那一架堕了你的威望,更是因为王立龙的事情。但是,老赵啊,你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左能右,没必要卡在这个坎上过不去。”
赵雨亭眼中带恨,“你不懂,我已经没有退路。”
李啸虎无奈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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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庚骂骂咧咧挤出巷子,“给我拿包红双喜。”
蒋文正拿出烟递给陈长庚,“唐老酒说得没错,这小子果真有几分本事。”
陈长庚抽出根烟点上,见蒋文正眼巴巴盯着他,扔了根给他。“他跟你说过这话?”
蒋文正笑呵呵说道:“他没跟你说过这话?”
陈长庚淡淡道:“想套我话?”
蒋文正嘿嘿笑道:“要不咱俩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他跟你说了什么,我告诉你他跟你说了什么。”
陈长庚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觉得他是流落民间的太子爷,现在巴结好了,等哪天他认祖归宗,你就能鸡犬升天?”
蒋文正咧嘴一笑,“难道你不是?”
陈长庚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喂,你这什么表情。”
陈长庚弹了弹烟灰,“你跟你媳妇儿一样,肥皂剧看多了。”
蒋文正切了一声,“少忽悠老子,想吃独食?老子又不是傻子。”
陈长庚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眼蒋文正,“他在十八梯有两次差点丧命,那晚更是近乎必死局面,你见着有人出来救他吗?”
蒋文正反问道:“没人出来救他,他怎么活下来的?”
陈长庚缓缓道:“那晚出来的人是救曾迦南,跟他毛线关系都没有。”
蒋文正打了个冷战,脸色发白。
陈长庚瞥了他一眼,“害怕了?你那晚是运气好,恰好碰见救曾迦南的人到了,否则,你那晚就已经把命赌进去了。”
“没道理啊。”蒋文正脑袋一阵凌乱。
陈长庚背着手缓缓走出去,“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天上只会掉陷阱,不会掉馅饼。”
“喂,唐老酒到底跟你讲了什么?”
陈长庚停顿了一下,回头说道:“他说,如果他很普通,那就请我在他活不下去的时候帮他一把,让他当个棒棒也好,保安也行,有份能活下去的活儿干。”
“如果不普通呢?”蒋文正问道。
“如果不普通,那就让我离他远点。”
“为什么?”
“神仙打架,凡人会死。”
蒋文正惊讶的嘴巴大张,“那你为什么不离他远点。”
陈长庚轻轻一笑,“我又不是凡人。”
蒋文正半晌才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对陈长庚的背影吼道:“你的意思是老子是凡人?你也不打听打听,二十多年前老子在十八梯有多牛逼。”
陈长庚嘁了一声,“回去问问你爹,老子在十八梯牛逼的时候他都还在穿开裆裤。”
守备街顶端,失神的赵雨亭差点撞上陈长庚。
陈长庚不悦道:“别以为你在十八梯二十几年就把十八梯当成你的地盘,十八梯只属于十八梯本地居民,外来的泥腿子再怎么蹦跶都是外来人,永远在这里生不了根。”
赵雨亭三角眼倒竖,没有说话。
陈长庚走后,李啸虎笑了笑,“别跟这帮土着一般见识,自以为是本地人就了不起,真正了不起的早去了上半城,还留在这里的都是些破落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