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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凝望着太清境的云雾缭绕,指尖划过腰间玉牌低语道。

妙乐大法师此番引他来见圣人,看似不过寻常的六道轮回之谈,可那是统御天道的太清圣人啊,圣人弹指间可改天地气运,岂会做无谓之举?

玉清殿内萦绕的檀香似乎还留在鼻尖,周易摩挲着袖中厚土祖巫赠予的轮回石。

当圣人提及“魂魄归处应有至善之法”时,他分明看见案上太极图流转的速度快了半息。

这位端坐三十三重天外的道祖,怕是早已看穿祖巫以身化轮回的隐秘。

“清静无为不过是水镜倒影。”周易踏着云阶往下界而去,衣袖被罡风卷得猎猎作响。

世人只见太清圣人垂眸观道的超然模样,却不知当混沌青莲现世时,这位道祖可是第一个撕裂虚空出手的。

如今六道轮回功德将成,那阴阳双鱼怕是又要搅动风云了。

刚踏入人族地界,腰间传讯玉简便泛起金光。周易捏碎玉符的瞬间,耳畔响起禺强祖巫带着冰碴子的冷笑声:“接引那两个秃驴的徒子徒孙,在轮回井外搭了三百六十五座功德莲台。”

六道轮回入口处梵音震天,八百西方教众结阵诵经,金莲虚影托着无数冤魂直入轮回。

领头的药师手持七宝妙树,宝相庄严地对围上来的巫族解释:“地狱酷刑有伤天和,吾等愿以百年修为助亡魂消业。”

地藏骑着谛听神兽缓步而来,脚下业火红莲开谢不休:“每度化十万冤魂,轮回井的怨气便淡一分。”

他抬手间,原本要受刀山火海之苦的鬼魂化作流光投入人道,引得天地降下丝丝功德金雨。

厚土殿中的轮回盘突然震颤,十二祖巫图腾接连亮起。

禺强看着功德金云笼罩的西方教众,玄冰权杖重重顿地:“他们倒是会钻天道空子!”

寒霜顺着地面蔓延,却在触及金莲阵时被柔和佛光化去。

六道轮回入口血雾翻涌,禺强祖巫赤足踏碎白骨,气鼓鼓地扯着周易衣袖:“那些秃驴天天在门口念经,本座耳朵都要起茧了!”

血河畔十二品金莲虚影明灭,西方教弟子这次学精了,他们盘坐在黄泉边界外三丈处诵经,既不越界也不停歇。

前两次对方越界入内,被巫族揪住把柄修理得灰头土脸,这次却如同铁拳砸在棉花上。

周易指尖缠绕着生死簿虚影笑道:“他们在偷功德。”

每度化一只游魂,天地便降下萤火微芒般的功德金屑,看似微不足道,但血海每天涌出千万游魂,积年累月便是滔天气运。

“本座这就掀了他们的莲台!”禺强祖巫周身煞气凝结冰霜。

“且慢”周易抬手拦住,“他们巴不得我们动手。”

只见弥勒袈裟下暗藏七宝妙树,药师腰间悬着接引神幢,分明是等着巫族先破规矩。

周易掌心浮现六道轮回投影:“明日你带三千巫兵去血海……”话未说完,禺强已经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数:“第一队凿冰,第二队……”

“停!”周易哭笑不得,突然醒悟祖巫们向来直来直往,连忙改口:“你只需让巫兵们高唱《巫神破阵曲》”说着掐诀幻化出震天撼地的战舞场景。

禺强眼睛发亮:“这个好!”转身化作百丈祖巫真身,九幽寒风裹胁着战歌冲向血海。

次日,西方教弟子们诵经声被巫族战吼震散,度化的游魂纷纷挣脱佛光束缚,接引圣人的金莲虚影在煞气中摇摇欲坠。

幽冥界泛起青灰色雾霭,轮回漩涡深处传来亿万魂灵的呜咽。

周易指尖摩挲着青铜剑柄上的饕餮纹,玄色战袍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迷雾,定格在那片梵音缭绕的结界。

十二品莲台虚影在地藏脚下流转,八百比丘结成的金刚阵正在超度亡灵。

每当《往生咒》经文浮现金光,徘徊在忘川河畔的魂体便褪去猩红煞气,化作点点萤火没入轮回通道。

几个新入门的沙弥难掩喜色,他们眉心的功德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

“地藏尊者,照此速度……”手持降魔杵的罗汉话未说完,整片冥土突然剧烈震颤。

忘川河水逆流倒卷,数以万计的牛首阴兵从血河中浮出,玄铁锁链碰撞声撕碎了祥和梵唱。

地藏手中九环锡杖发出清越鸣响,他凝望轮回核心处的混沌漩涡低语:“终于要亮出底牌了么?”

袈裟上的金线随着灵力波动明灭不定,六道宝轮虚影在身后缓缓转动。

夜幕笼罩幽冥之际,西方教众弟子早已在六道轮回外布下天罗地网。

他们日夜演练的“金蝉脱壳”之术已臻化境,只待巫族稍有动作,便能瞬间化身重伤倒地的苦主。

这些天界修士对摔落的角度颇有讲究,后背着地要扬起三寸尘灰,侧翻时发冠必须歪斜却不脱落。

就连哀嚎的音调都分七阶十二律,确保既能引发恻隐又不失仙家风度。

当地府深处传来铁链铿锵之声,为首的圆觉师兄指尖微颤。

三百弟子齐刷刷祭出护体金光,却将法力全数压在足底涌泉穴,只待巫族拳风集体,便要借势倒飞出九丈开外。

岂料牛头马面阴兵列阵而出,竟如分水岭般绕过众修士。

玄铁锁链卷起阴风,直扑后方游荡的孤魂野鬼。

最前排的明心师弟已摆出西子捧心式,此刻僵在原地,活像座未完工的泥塑。

“这……这与说好的不同啊!”地藏尊者手中念珠骤停,檀木珠子在掌心沁出细汗。

只见牛头鬼差抖开勾魂索,哭丧棒敲击处,万千幽魂化作青烟没入引魂幡。

圆觉师兄情急之下踏前喝道:“尔等意欲何为?”

话音未落,马面阴帅转身露出森白獠牙:“地府当差,缉拿游魂乃是本分。倒是诸位仙长在此摆阵,莫非要阻碍阴司公务?”

西方教众面面相觑,精心准备的控诉状还揣在袖中,苦情戏的唱词卡在喉间。

后方法阵里,三百套“重伤妆容”此刻显得格外滑稽,有人额间朱砂未干,有人衣襟血迹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