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雅克.斯派克斯是一个中国通。
所以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位将领口中的凌迟是什么意思。
甚至他还专门研究过，最后他得到了一个结论。
这世上，没有比凌迟更恐怖的刑罚了。
“大人？为什么，两军交战，胜败是兵家常事，我既然选择投降，就不应该赶尽杀绝，更别提凌迟处死啊！”
“我有什么罪啊！”
雅克.斯派克斯带着哭腔争辩，只是这些争辩有没有意义，那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这是什么世道啊，怎么打了败仗还要被凌迟啊？那叶铭怎么如此残暴啊？比我荷兰帝国传说中最残忍的暴君还要残忍！
袁可立说道：“一路北上的时候，到达崇明岛，崇明岛附近的那些商船和渔船，是不是你们抢的？”
“那些在沿岸漂浮着的尸块，沿岸死去的百姓，是不是你的手笔。”
雅克.斯派克斯心道这算什么事？不就是死了一些平民而已？他们东印度公司发展到如今，杀了多少人，连他们自己都不能统计了。
也没人说什么啊？
“只是一些普通百姓而已，当时官府并未追究……”
袁可立直接粗暴的打断了雅克.斯派克斯的话，沉声道：“没有追究？你就以为是对的，他们不追究的原因，你会不清楚，你是当本帅是傻子吗？”
雅克.斯派克斯心道遇到了个愣头青，他娘的几百个平民而已，有什么值得追究的？
不过多半就是想要获取利益罢了，什么抢劫过往商船，什么杀害平民，完全就是出他们的一个借口而已，就是想要让他做出赔偿。
雅克.斯派克斯想清楚这一点，急忙说道：“大人！我们愿意做出补偿，您说一个数，只要我觉得合适，一定答应！”
袁可立摇了摇头。
真是可悲啊，有些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你不知道，我真正在意的，侯爷真正在意的，是那些平民的性命。
而不是借助这些平民的性命，来敲你的棒槌。
袁可立看向左右，沉声道：“还不迅速动手？其他的俘虏，一并斩立决！”
一旁的兵卒没有丝毫的犹疑。
反倒是雅克.斯派克斯着急起来了，玩真的？还是要我主动开价？
“十万两！十万两！我愿意献出十万两银子！这位大人，我不过杀了数百人而已，十万两银子，一条命都是百多两了！”
看到那大人身旁的士卒气势汹汹的走来，雅克.斯派克斯意识到，如果这一次不大出血，想要活下去是不可能的了。
“大人！二十万两！二十万两！我将所有劫掠到的东西全部给你，再给您额外的二十万两，作为被杀害百姓的补偿！”
袁可立不为所动，士卒已经走到雅克.斯派克斯的身前，一把将雅克.斯派克斯按住，就像是在按一头白皮猪一样。
“大人！给您，全都给您！这次劫掠的东西全部给您，您再派人前往台湾，我会将宝库的所有东西全部进献给您！让您成为大明最富有的人之一，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大人，我是有用的啊，只要你饶了我，一定唯你马首是瞻，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让我往西我就往西！我是有用的！我掌管着东印度在这片海域的所有事务，航线、交易对象、每天都有无数的钱财进账，这些钱，都会是大人你的！”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些话的含金量，都应该知道这些东西的含金量。
都应该知道这是怎样恐怖的财富！
只要不是个傻子，应该都知道怎么选择吧？何苦为了几百个平民的性命，损失如此之多的利益。
袁可立走上前，拍了拍雅克.斯派克斯的脸，叹息道：“真是可悲，你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雅克.斯派克斯鼻涕眼泪已经一起出来了，他一脸悲怆的说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到底要我怎样做？总不能真是为了那几百平民吧？”
袁可立说道：“嗯，总算聪明了一回，下辈子注意。”
雅克.斯派克斯听到这话，顿时就有些癫狂了，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没想到那传说中的叶铭，竟然是一个圣人？
哈哈，谁都不在意的百姓，他竟然在意？
“真蠢啊，为了这些百姓，放弃这么大的收益，用你们大明的古话来说，就叫本末倒置啊！”
“蠢货，当真是蠢货！”
袁可立戏谑道：“杀了你，属于你们东印度公司的财富，难道就不属于侯爷了？”
“所以杀了你还是不杀你，当真重要吗？”
“至于你说的你的那些用处，其实根本就是毫无用处，你开辟的航道，那些航道在温榆河水师眼里，真的重要吗？”
雅克.斯派克斯这才想起，这些温榆河水师全都是铁甲战船，而且很多船只极大，这些船只在海上，有极强的抗风险能力。
所有有些航道，对于他们有些过于安全，反而走了远路。
适合木质大船的航道，不一定适合铁皮大船！
以温榆河水师的能力，必定会成为这一片区域……哦不，甚至是整个世界的海上霸主，所以他们掌控的区域，最终都会落入镇北侯的手中。
何需他的帮助？
他投降不投降，不重要，至于他原本引以为傲的战斗力，在温榆河水师的眼里，更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袁可立说道：“将你杀了，将你的所谓的无敌舰队的所有士卒全部都杀了，然后一路南下，将你们所占领的区域全部占领了。”
“你今日许诺的东西，依旧是大明的，那时候将你们的头颅送回去，相信你们的统治者会暴怒，当然很有可能仅仅是暴怒一下而已。”
“当然，如果你们的统治者也是一个爱护子民的，非要来报仇，欢迎之至。”
“侯爷的功劳很多，但是目前还没杀一个他国之王。”
雅克.斯派克斯此刻终于明白，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他的存在与否，其实都不影响大局。
他没用。
“所以杀你不杀你，并不影响大局，当然，如果你一开始来，没有劫掠，与我大明百姓秋毫无犯，那你今日就可以活，甚至可以回去当你的富家翁。”
“但是现在，这就是你的死罪。”
“杀我大明百姓数百，罪大恶极！凌迟！”
雅克.斯派克斯已经是屎尿齐流了，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已经充满了后悔。
他后悔为了一些蝇头小利，杀害了几百大明百姓！甚至他明明可以只抢东西不杀人的。
只是他认为杀了也就杀了，也没有任何人能管他。
当时杀的有多开心，此刻就有多后悔。
袁可立面露鄙夷，直接转身离开。
很快，身后就传来了雅克.斯派克斯的惨叫声。
这位东印度公司的亚洲总督，会成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历史之中，死的最惨的一位亚洲总督。
当然，他很有可能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佮最后一任亚洲总督。
至于其他红毛番商，早就已经被卸下武器的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除了骂骂咧咧的说些大明士卒听不懂的话，然后被砍下头颅。
等到所有人都已经全部处置，袁可立吩咐人将这些头颅全部装到一艘船上。
这些船上的这些头颅，最先要做的，就是全部拿到崇明去，让崇明的百姓看一看，杀他们的红毛鬼，已经全部被处置，为首的那位，已经被凌迟处死。
展示之后，就会将这些头颅全部送回他们的荷兰老家，给他们荷兰的统治者看一看。
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来复仇。
听侯爷说，如今这个时期，是这个什么叫荷兰的国家的黄金时代？
止于今日，以后再也不是了。
很快，头颅收集完毕，雅克.斯派克斯已经死去，如今的他，就只剩下一具残缺的尸体。
袁可立急急忙忙上船，然后让人以最快的速度驱动船只，一路向南而去。
他当然不是担心侯爷打不过对方，他只是担心侯爷收不住手，将那些世家大族收拾的太狠。
去到苏杭，要是再来一次抄家，绝对是不可承受之重，大明不应该再经受一次这样的折腾。
…………
叶铭带着船只一路向南。
一百二十艘船，除了袁可立带走的二十艘，还剩下九十九艘。
这一场大战，也不是一点损失都没有，就有其中一艘船，真被那些船只靠近，然后靠着钩锁登上船头，被人偷了家，最后损失了一艘。
所以拢共只剩下了一百一十九艘。
但是不管怎么说，损失一艘船，就有了如此恐怖的胜利，足可以当得起完胜二字了。
广东水师最先投降，然后是无敌的荷兰的战舰，然后是刘香和李魁奇。
郑芝龙虽然侥幸逃脱，但他的五百艘战船，起码有一半多，都已经折损在这一场战役之中，所谓的海中霸主，已经变得名不副实了。
剩下的浙江和福建两省水师的四百艘战船，在叶铭不断南下的过程中，就已经被吓破了胆了。
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投降。
毕竟镇北侯也是代表朝廷，他们投降起来，更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到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负隅顽抗，除了郑芝龙带着残部远遁之外，其他的联军要么投，要么已经葬身鱼腹了。
大局已定。
一百多艘船面对差不多两千艘船，最后的结果，让人难以想象。
冒辟疆脸上已经满是绝望，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难杀？！
方以智在一旁沉声道：“一百二十艘战船，最后损失了多少？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好像就只损失了一艘。”
陈贞慧点头：“我全程看的非常仔细，就是一艘。”
方以智感慨道：“两千对一百二十，对方竟然只损失了一艘船，而我方呢？几百艘？还是上千艘？”
陈贞慧说道：“只要镇北侯愿意，全部都得损坏，就像郑芝龙，虽然一路向南逃窜，看似已经逃出了足够的距离，但只要镇北侯想，这些残兵游勇，很快就会被追上。”
“事实上，整个大海，只要侯爷想，就可以收拾任何一个人。”
冒辟疆听到这些对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冷笑道：“咱们马上就要亡了！听你们的样子，好像还有些开心？”
方以智看到窗外已经是大局已定，直接走到屋内，一屁股躺在椅子上，像极了某位葛姓真人。
“不然呢？此时不躺平，还能做什么？还是说，冒兄一人可抵万金，此刻就可以去崇明御敌？”
“如果你要是真的能将叶铭拦在外面，让他的温榆河水师不入长江，不去南直隶，那你倒真是立下了泼天的功劳，天下的世家大族，都该称颂你的名字。”
听到以往好朋友略显嘲讽的话，冒辟疆更是气愤：“都是像你这样的贪生怕死之徒！才会让叶铭这样的狗贼做大！”
方以智不乐意了，反问道：“怎么？从叶铭一开始起势开始，世家大族不就已经开始针对他了？降低了对他的警惕了吗？”
“就像这一次，情报上说叶铭是九艘木质大船，再加上一些小船，可依旧给了他从未有过的重视，几乎将所有力量全部压上了，可结果呢？”
“你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有些人，他就是不可战胜的。”
方以智有些奇怪，“冒兄，你为什么如此憎恨叶铭，叶铭再强横，也不可能将世家大族全部赶尽杀绝吧？而且他也做不到这一点，你为什么如此担心？为什么会如此害怕？”
冒辟疆不出声，有些事情，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是不能说的。
方以智大概猜到了什么，说道：“走吧，既然大局已定，咱们也可以离开了。”
“如果不出意外，叶铭很快就会顺着长江一路西进，从水路进入南直隶，很想看看南直隶的那些大人们，会如何面对叶铭？”
“是跪迎？还是干脆直接匍匐在地，展现自己的顺从？而镇北侯呢？他是要杀人立威？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陈贞慧说道：“镇北侯不知道，但这些大人们膝盖不好，肯定更喜欢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