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宸锦轻哄着她,直到凌晨才睡下。
睡不到两个小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纪子绵迷糊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拿到了手机。
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来电提醒。
是姐姐打来的。
心跳猛的漏了一拍,心底难受的发紧,不好的预感腾腾升起。
“喂~姐!”
电话的那端沉默了十几秒。
纪招娣哽咽的声音透着无力的悲伤,断断续续的说道:“妈……没了。”
“……”
纪子绵握住手机的手颤了颤。
嗓子发紧,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坐在床头,被子里进的冷风惊醒了席宸锦。
席宸锦醒来,见她坐着,拿着手机一声不吭,脸上却挂满了泪痕。
瞬间起身,扯过床头柜上的纸巾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
“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的从她手里接过早已息屏的手机。
解锁看了一眼最后的通话记录。
心里猜到了大概。
“走吧,我开车送你,应该能赶在太平间见最后一面。”
席宸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打开了灯。
迅速下床,套了个外套,替纪子绵拿了件睡袍披在她肩上。
扶着她穿上拖鞋,拿了车钥匙,牵着她朝外走去。
一路走到车库,纪子绵的身体都十分僵硬,好似大脑已经忘了怎么掌控双腿。
席宸锦扶她坐到副驾驶位上,帮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给姐姐打去了电话。
“姐,是我,我现在带绵绵来医院,妈还在病房吗?”
“刚转去太平间了。”
“好,我和她马上就到。”
席宸锦在夜间行车,车速不敢过快。
到医院的路上,纪子绵一双眼眸空荡荡的,像抽空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席宸锦牵着她走到太平间。
阴凉的晚风阵阵袭来,冷的人直打哆嗦。
纪子绵双眸看到了姐姐的瞬间,荡起一丝涟漪,泪水滴落下来。
缓步朝着姐姐走了过去,艰涩的开口喊道:“姐……”
纪招娣伸手抱住妹妹。
轻轻的拍了拍她后背,哄道:“想看妈吗?”
纪子绵浑身轻颤着,哽咽到呼吸需要很用力我才能喘口气。
几度哽咽,才勉强挤出一个字:“嗯!”
纪招娣挽着妹妹,走到进了太平间。
弟弟想跟进来,被纪招娣叫住了。
“让妹妹单独看看妈。”
弟弟本就在医院守着,她也还在医院,离得近。
他们都见到了妈妈最后一面,是看着她落了最后一口气的。
只有妹妹碰巧回了家,错过了最后一眼。
纪招娣深知妹妹的性格。
嘴上不承认,但心底最在乎的就是妈。
陪着妹妹进了太平间,工作人员拉开了属于妈妈的那一格“抽屉”。
寒气逼人的滋味直冲脸颊。
纪子绵愣神了片刻。
垂眸看向妈妈。
她的遗容还算干净,静静的躺在那里,除了脸色有些惨白,就和活着的时候一样。
她机械的缓缓抬头看向姐姐:“这么冷,妈冻着了怎么办?”
“……”
纪招娣蹙眉,担忧的看向妹妹。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平静的吓人。
纪招娣给了工作人员一个眼神,对方把妈妈缓缓推了进去。
纪子绵的目光跟随着妈妈的脸,直到消失在那白雾中。
她双眸呆滞,缓缓跟姐姐说道:“铁皮盒子那么小,挤着妈了,我们接妈回家住好不好?”
“妹!妈走了!”
纪招娣铿锵有力的朝着纪子绵吼了一声。
吼的她猛地一颤,空洞的眸子终于又了情绪。
她回过神来,浓浓的悲伤袭上心头。
眸底的痛苦难以抑制。
纪子绵身形一怔,无力的倒了下去。
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帮忙把她抱了出来。
递给了席宸锦。
“你们这些家属,就是看不得,又想见最后一面,回回都得帮忙抬。”
太平间的工作人员是个身形娇小的女生。
抱怨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守着。
进太平间的家属都要签字办手续才能进去。
席宸锦垂眸看了一眼怀中昏死过去的人儿,眸底溢满了伤感。
他无力替她承受万分之一的痛苦。
纪宗宝担忧的看了一眼二姐。
担忧的问道:“二姐,没事吧,妈妈生前特意交代的要火葬,但叔叔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事还得二姐出面,她倒了我们咋办?”
按照老家的规矩,家里的亲戚肯定是不同意火葬的。
妈妈的娘家也还有叔叔阿姨,他们的思想里,火葬就是挫骨扬灰,是大忌。
没人会同意的。
二姐姐的性格泼辣,在老家臭名远扬,别人多少会怕她几分。
只有她才能和那些人周旋。
纪招娣也知道这点,叹了口气:“那也要给你二姐姐喘口气啊,人都要死了。”
“二姐就是嘴硬,最在乎妈的还是她。”
纪宗宝也跟着叹了口气。
姐弟三人,就二姐姐的性子最随妈。
两个人都倔。
一吵起来,都犟得不行。
谁也不肯低头认错,口不择言的说着一些伤害对方的话。
过后又后悔。
后悔了也死不承认。
快到中午了,吊瓶挂完了,纪子绵才醒来。
一睁眼,只觉得心脏很疼……很疼……
痛呼了一声:“疼……”
她醒来,床边只有弟弟一个人。
纪宗宝上前扶她坐了起来。
漆黑的眸子满是心疼,嘴上却吐槽着姐姐:“都心碎综合征了,能不疼吗?”
“……”
纪子绵扭头,冷眼瞪了弟弟一眼,伸手要了杯水。
纪宗宝又怂又碎嘴子,低声自语:“还说不在乎妈,妈一走,你比谁都难过。”
心碎综合症是过度悲伤时,强大的情绪压力,导致的心力衰竭综合征。
妈病情恶化的突然,他和大姐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家心底都很难受。
但没到二姐姐这个程度。
二姐姐一向气性大,不只是脾气,生气、难过时,她总是容易情绪失控。
纪子绵喝了口水,缓过来了一些。
刚想下床,就被弟弟拦住了:“姐夫去火葬场办手续了,你等下再下床,你倒了我可抱不动你,还得麻烦别人抬。”
“年纪轻轻的,一百来斤都抱不动,我看你也是废了。”
纪子绵冷眼扫向弟弟,冷声嘲讽。
纪宗宝听她说话有力了些,眉间的担忧舒缓了些。
正好席宸锦也办完了手续,回来了。